长风过境,云涛翻卷,一地芦苇尽折腰。
外野笼罩在浑浊的光感之中,如同沉在死水潭底,疾风吹着水面不均匀的浮沫漂流,阳光从孔洞向下透彻。阴不阴,晴不晴。
冀半个身子泡在苇塘里,周围的苇杆规则地倒伏。他攥着一把软乎乎的黑泥,双眼直望着浮沫似的云层。
“好真实……啊……”他动动嘴。
苇荡烧起来了,火舌舔着天空。
才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有个声音大喊着他的名字,接着便是双手把他捞出泥潭。冀在晕眩中望见高空中密集绽放的赤色莲瓣,微小如飞蛾的少女置身于莲心,白发映上了鲜红的光纹。她手执法杖,能量汇集成一杆长枪随法杖的指向猛然突刺。她的对手未曾露面,法杖发力的瞬间地面烟尘狂卷,土石骤然突出苇塘立为绝壁。
业乘风登上石壁,集结风暴迎击。力量的对冲在旷野上形成一道分隔天地的漩涡,重莲法阵力压而下,仅仅数秒之间,破风刃拆绝壁,光芒如炬。卿再次挥动法杖,刹那间两道飞烟箭矢般在业面前生成,直刺法杖之光。震颤覆盖了原野,少女手中的法杖竟被当中劈裂,她难以置信地目睹气流穿透法杖碎屑笔直地刺入自己的胸口,那道光芒瞬间脱手,重莲法阵裂解崩溃。
冀伸出手,傀儡术金丝飞上天际追逐那个下落的小小飞蛾,但是他离的太远了。卿的身影沉没在漆黑的地平线上,飞蛾在奋力地追逐了光明之后,坠落为灰烬。
业退守,身影没入石壁。
“别救她了,没戏了。”乔在背后架着他。
云层之上传来昭告:
“渧尔卿,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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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啊——”
纯仰脖干掉一整杯冰镇果汁,长叹一口寒气,拄着脸丧道:“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感觉哇~这次异能课外野情景简直是朝着业一边倒的优势!”
业远远地坐在窗边冥想,没有理会大家的注视。
张和斯科特刚刚退场,关键的交战细节已经讨论完毕,但这次异能课后讨论还没有结束,众人依旧聊得热络。河之成走后半个月间他们又接受了一次激发课和一次培养课的异能训练。培养课规则继续变动,这次更是在绵延上千公里的外野苇荡场景中,使用了不限时一局制自由组队规则,让他们爬草地过沼泽,连着打了两天半。
大家都表示光是环境就要把他们玩死了。
“都是水……噩梦!!”纯抱头抽泣。
“那片泥潭吃了我两架机器人。”次也愤然。
“你还算好的,至少装甲车里有地方住,我们都得风餐露宿啊。”刀锋说,“好在只有两天。话说业的野外生存技能简直太强了吧,我觉得咱们都出局了他还能在苇塘里待两年。”
“这货什么来头……”乔不可思议道。
业随便他们怎么说,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以后这种长期作战还是算了吧……在战车里待着我都过敏了,浑身痒的要死。”次也抱怨。
乔“咣”一声把脑门叩在桌子上:“老子最感动的是可以中途告假离开场地去上厕所……”
冀摇头笑:“看到这次情景里提供了真实食物,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感谢乔的电鱼烤鱼排水烘干一条龙服务。”纯合掌。
“那点小鱼够吃什么的呀!”艾妮揉揉肚子,仿佛还有饿的感觉。
乔震惊:“你们特么这俩后入伙的怎么占便宜占得这么心安理得?”
“除了芦苇没有任何遮挡物,侦测工具下芦苇基本不算遮挡物。吾等在里面跑来跑去简直愚蠢。”零揉着额角。
“颤爆一次性打掉好几个人,你够牛逼的了,还躲什么躲。靠着‘屏障’,不怕气训地训,真好啊……”乔顶着桌子忧伤到不愿起来。
“重莲法阵的势能压制实在强得离谱,碾碎屏障就像磕鸡蛋。”零摇头,“多亏冀扛下了进攻吾们才逃脱的,汝忘了?”
“然后他就把自己光荣累死了。”乔抬起头。
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门:“让你们活下去就足够了。而且幸好第一天基本在同一个片区集中交战,我死得早点也免去了后面被环境慢慢折磨呀。”
“艾妮和次也的激光,简直像收割机一样扫荡啊……”刀锋脸色还没回过来,“这次我也穿了不少装备……但是正式交战还是没能撑过几分钟……”
“这次自由组队单打独斗还是挺爽的~”次也得意忘形,“我可是剩到最后和业单挑的哦嘿嘿嘿~”
“前期一直隐藏在几十公里外,次也这次的战术变化是非常大的。”科利说,“虽然我能够锁定目标,但次也的装备火力都远高于我,直接对抗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性。”
次也听了一个劲儿的“嗯嗯嗯”。
“要不是小丫头先死了哪有你嘚瑟的事儿。”乔怒怼。
艾妮马上窜起来:“是呀!这次卿和业上来就开战,还没反应过来就出局了!!”
“我听到卿出局的时候还以为我幻听了!!”次也猛敲桌子。
“我听到乔出局的时候也以为是幻听。”刀锋附和。
“我听到冀出局,以为自己幻听……”娜尔也加入了幻听队。
“只有我出局永远不是幻听!耶!”纯自豪。
大家久久地盯着她,看不懂她在自豪啥。
“这次艾妮的化蛟对抵抗大多数攻击都有奇效,抵抗电流的能力也提升了许多。”冀说,“继续成长下去,如果再能配合光刃,大概率会成为最难对付的角色。”
“哼,以后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艾妮掐腰挺肚子耍起了威风。
“对了,小丫头上哪儿去了?”乔问。
“卿心情不太好,说今天不想来了。”刀锋代为答话。
“作战前期出局,确实会让她很恼火。”冀笑道。
“连张师士会出现的讨论会都不参加,可见打击非比寻常。”零有点担忧。
“一定是自认为无颜面对师士,才不来的。”冀一针见血。
“就为这?我还想问问她呢,这手段太不公平了吧,巫族这咒那咒那么多,又是法阵又是巫蛊的,现在又来了个‘法器’,这是啥呀。”乔说。
“巫族纯手工制作的法器,可以作为辅助工具配合咒术使用。她这次使用的法杖,功能就是储备势能。所以她可以短时多次释放禁术法阵,而不会对自己产生过量消耗。”
大家随着声音把目光转向业,业并不介意注视,仍用侧脸的剪影对着他们,接着说:“但是她的法器还很初级,器物与法阵不融合,很容易抓到破绽,用控力集中向不稳定点导入异能,就可以破解。”
“但是这个方式,自身没有超高的强度也做不到的吧,重莲法阵和光轮可不一样,是完全的高强度势能压制禁阵,光是能量涡流产生的力就足以撕碎战舰啊。”次也说。
“是的,使用前提是:不偏科。”业说。
乔听着有点不爽。
冀没有和大家一起去看业,低头喝了口热水慢悠悠道:“你这回用了多次‘游离’,对卿的禁阵、对我的傀儡术、以及对零的‘颤爆’时,都有大概一两秒钟的‘游离’状态。难道对我们,已经需要不断用上这么危险的异能?”
“我对‘游离’进行了改进,风险和强度目前都可以自主控制,斯科特也已经放开了对此异能的禁制。”业知道他要说这个。
“当心为妙。”冀提醒道。
业没再理他。冀喝完杯里的水,站起来表示要回去休息。正好没有什么要继续讨论的了,大家一哄而散,只留下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业,有点意犹未尽的次也以及准备和他同行的科利。
“我……我还没被夸够呢……”次也幻灭地看着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