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说：“明天周五，我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看爷爷奶奶他们，爸爸每周周末都跟我回去一趟，你去吗？”

“不去了，要工作。”要回去面对他们，暂时绝不可能。

“你都好久没回来过了，四年了吧，难道你真的不要这里的亲人了？”

“不是，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导演不肯放人的，还有，别告诉他们我回来了。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去看望他们。”

“还不能告诉他们？姐，你真的变得我不认识了。”

“我没变，我一直就不喜欢爷爷奶奶，对于爸爸，这些年来都没联系过，早就没多少感情了。我这人向来如此。”

“好吧，随你。”

估计再吃下去也没意思了，我拿出钱递给她。“收好，别给爸爸，一个人好好用。吃好点，都瘦成这样了。”

“不怕，瘦了更好看，更好找男朋友。”

“说什么鬼话，找男朋友？好好读书，考大学。”

“考了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学毕业后连续找不到工作，还用了妈妈一堆钱去打理。大学生，哼，有什么用。要不是你们逼我，我早出去打拼了。”

“又胡说，”我真不知道她的思想怎么变成这样。“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出去打拼，只能做洗碗工，进工厂做流水线。”

“那些事我才不做，我要做网红赚钱快的。”

“你做梦！你这样没自信还做网红！”我讽刺。

她脸红，瞪我一眼：“放心，我就算不读书也不会靠你，不会用你一分钱！”

我不想这样吵下去，静下来，温柔地说：“小玉，听话，好好读书，现在不要幻想社会有多精彩，等你读完大学，真正踏入社会，那才会有丰富的人生，现在就走进社会，只会给你的人生带来遗憾。”

她不点头也不说话。

“走吧，我还有事！对了，你能不能把头发染回来，能不能像个高中生的样子？”

她答应染头发，我在理发店等她。

“姐，你有事就先走，我一定染黑，放心。”

“那好。这两天我都在这边，如果还要见我，就穿得正常点去酒店找我，我工作的时候你也可以在一边看。”

她点头。我出门前，她又问：“你真的不去看爷爷奶奶他们？”

“不去，见你就行了。”

在路上我想，其实小玉的心还是善良的，只是心中太缺少爱和温暖。我从没有给过她多少温暖，每次听到妈妈说起她在学校又犯了什么事，我只会一味的指责她，狠狠地骂她。大四以来，甚至连指责也少了，她的微信也多数不回。多少年了，我从没跟她真正聊过天。她的这些奇怪的装扮，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她在学校的越轨行为，也只是为了证明有人爱她，关心她。多么烂俗的电视剧剧情！难道真的是家庭原因，她才这样？我真的无法确定，也不想确定。

第二天六点，MCall准时到达。我快速收拾，简单化妆，手机响起。早上匆匆忙忙的时候，最讨厌有电话。无奈，还是得接。

“你好，是杨小橙女士吗？”非常礼貌的声音。

“是，您是哪位？”

“是伍一绍打电话给我，叫我把自行车送过来给你的。”

“噢，噢，你好你好，我们下午才需要用到您的自行车，您下午一点送过来行吗？”

“好的，没问题。下午一点。”

绍哥对我还是不太放心。不过没关系，我本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现在倒好，省了个电话。上午是拍三十年代，我带上油脂伞美人扇和宫灯上车。一路颠簸，到达一个石桥边，选景不错。但我始终不明白这哪门子符合《问你所想》这个节目。

两大学生已化妆打扮好，选的演员也不错，妆成那种感觉就出来了，朱导果然眼光好。机器架好，马上开始。我把道具交给两位，他们友好地一笑，看来素质也不差。

正式开始，小玉打来电话。“我现在在工作，有什么事？”

“我想去看你工作。”

“今天不上课吗？”

“上啊，我可以装病请半天假。”

“不行，明天就周六了，明天带你来看。”

“宫灯宫灯，小橙。”副导叫。

“来了来了，”我应。回头对小玉：“明天再看，就这样，拜拜！”

我忙把宫灯递过去，交待：“别弄坏了，不然就要我负责了。”

“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我明明对女演员说的，男演员却回答了。还用了“我们”？这速度，已不是人类能预计的了。不过年轻人嘛，谈谈恋爱也无妨，只要两人都单身，别扯出小三的事来。

我无聊加八卦，把她们的微小动作都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