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梁到达平安医院后,郭华的主诊医生已经在等待他…“王先生请移玉步到办公室详谈。
王柏梁还没有时间更衣,便先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王先生别担心,我已经让ken回去帮你拿衣服过来,大概快到了…”
王柏梁擦干脸上的水,双手撑着卫生间那度冰冷的墙说:“不用那么麻烦,也不是要面见谁。”
尹秘书知道郭华注重礼仪,穿着整齐也是一种尊重的方式…“这…不太好。”
王柏梁垂头丧气地问:“尹杨,你有进过医院吗?”
“当然有,念大学的时候受伤了,一住就是二十天,郁闷到不得了。断了脚骨,韧带撕裂,从此不能踢足球。”说起这些伤心事,尹扬云淡风轻,毕竟已经回不去的事,又何必再难过。
王柏梁双手使力按到尹秘书双肩上紧了紧说:“在医院住上二十天或二百天也没关系,能活着走出来就好。尹扬是个坚强的人,虽然不能再踢足球,但现在也算是名成利就了,没什么遗憾的。”
尹扬知道王柏梁在焦虑着什么…“王先生别担心,或许大王夫人并无大碍!”
“谁说我在担心她?她用得着我来担心吗?她也从来没有担心过我…”王柏梁边笑边说,笑得特别开怀,但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丝快慰。
在办公室内,医生缓缓说出令人感到绝望的话…“王先生,从影片中看到大王夫人的肺部有阴影,已经是第三期,现阶段已经错过了做手术的最佳时机,生存时间只有半年左右,接受抗癌治疗能拖延一点时间,但最多不出一年,除非有奇迹出现…这段时间,请王先生多陪伴左右。”
王柏梁沉默了一会,突然提问了一个跟病情无关的问题…“她的丈夫呢?为何不见她的丈夫?”
“王先生的意思是大王先生吗?他已经知情,说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便会立即回来。”王柏梁笑了,笑声在整间办公室内猛烈回响,令站在外面等候的尹扬背脊一寒。
王柏梁从来没有想过郭华会这样早死,这个可怕的人应该誓死活到最后才对。现在最多只能活半年,在开玩笑吧。
半年这个时间不就是王柏梁跟张超的约定吗?他希望能在这半年内跟张超把感情落实…这到底是天意还是巧合?
王柏梁虽然恨郭华入骨,但他并不想郭华就这样死掉。他希望郭华这辈子也会感到后悔,深切地内疚和自责,为的就是她没有好好爱自己的儿子。半年实在太短,不够让郭华用来赎罪,远远不够。
王柏梁大受打击,步出办公室门口感到晕眩,站不稳。
尹秘书见状立即扶着他…“王先生,没事的,放轻松点,要不要找沉医生?”
王柏梁甩开尹秘书的手,没说话,跌跌碰碰地找到郭华的病房去,尹秘书只好忧心地尾随。
病房内的郭华一脸憔悴,她没看这个病是一回事,她只看成是一个机会。她一脸自信地对着镜子在化妆,一层又一层地往脸上上色,直到自己感到满意。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改变,也不想去发现…
看见儿子进来后,郭华不屑地说:“你一个大人物,竟然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王柏梁大声回话:“现在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郭华继续整理妆容…“我当然知道,但人总有一死,风光过,美丽过,也都无妨…”
王柏梁像用最后一口气说出这话…“这是一个人该说出来的话吗?”
郭华不以为意地说:“我让医生别告诉你,谁知他还是告诉你了。怎么样?我看你一脸不高兴的。你不是恨我吗?我快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王柏梁崩溃地把郭华桌子上的东西和化妆品全扫到地上去。那漂亮的花瓶放着最鲜艳的红玫瑰,没漂亮够多少天,便随玻璃花瓶着地,那响亮的碎裂声音清脆利落,痛快淋漓。玫瑰花瓣散落一地,染红了纯白的地板。
王柏梁如一个疯子一般,声嘶力竭地喊…:“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把这病医好。我要一辈子对着你,告诉你我有多恨你。”
郭华站起来,那丝绸睡衣高贵大方,却又突显了她骨瘦如柴的身躯…“你想我治疗?可以!下个月立即更高一心结婚,我便会接受治疗。你不愿意跟高一心结婚,我是不会接受任何治疗的。”
王柏梁一听,身体简直像被雷击一般,活生生地被击开了一半,全身四分五裂。他没有回应郭华的要求,跌跌碰碰地离开了病房…
原来是这样的…所谓绝望,永远是没有底线的,就是那种无穷无尽的感觉。王柏梁又能怎样,只能逆来顺受…
王柏梁不让尹秘书跟着,他现在脑海一遍空白…
天空这时下起暴雨,雷电交加,虽然这场雨来得太突然,但正好把数天以来的暑气一一冲洗干净。
只是张超这刻内心特别不安,她不知道王柏梁为了什么事情而匆匆离去。但想深一层,王柏梁发生什么事情,张超也帮不上忙,她也没有帮忙的资格,很纠结。
才躺下不久,听到有人叩门,这叩门声就一下,重重的,伴随着雷击,吓得张超立即弹起来开门看看到底是谁?会是陈日琛吗?
门一开,王柏梁就倒在张超身上,全身湿透的他软弱无力,张超出尽全身气力撑起他。
王柏梁什么也想不到,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动力,也失去了所以缓冲的时间。
死,王柏梁只想到要死,但死之前,他需要见张超一次,这样他才能死得没遗憾。
张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你成什么样子?这样大的一个人,雨伞也不会带吗?尹秘书呢?你先站好!”
王柏梁垂下头一言不发,全身都在滴着水,就像从大海上来索命的幽灵一样阴森恐怖。
张超见王柏梁这样,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一向不按牌理出牌。张超想要拿毛巾给王柏梁擦干身上的雨水,人一转身到卫生间,王柏梁便从后抱着她的腰,两人再次紧紧地贴在一起…
张超刚想破口大骂,但王柏梁全身冰冷,猛地发抖…张超内心一软,就骂不出口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先擦干身上的水,回家洗洗睡睡就没事了,你不是很强大的吗?地产大王呀…”
王柏梁还是没回应,张超真是无言,难度跟王柏梁用好语气沟通真的是行不通的吗?
张超叹口气再接再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如果能改变的,就尽能力去改变。不能改变的,就只能接受。你我都不需再为面前的问题纠结,我们都是成年人,要像一个成年人才可以。”
王柏梁这次有反应了,他把张超转过来掐紧她的胳膊问:“你爱我吗?”
张超一听,立即想挣开王柏梁掐紧她的手。王柏梁不放,张超只好倔强的说:“不爱,不爱,不爱!”
王柏梁听后缓缓放开张超问:“那我可以继续爱你吗?”
张超看着王柏梁,他那绝望的神情令她心碎…“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王柏梁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从小到大,我看似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什么,但我却得不到父母的爱。后来爷爷放下工作来照顾我,痛惜我,可是上天却让他离开了我。自从我爱上你以后,我更迷失了。假如你不爱我,我都觉得我跟死了没两样…”
张超问:“那你愿意为我放弃什么?
王柏梁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生命!”
卫生间刚好放着一把锋利的剪刀,王柏梁本能地拿起剪刀对准自己的心脏说:“一直以来,我对你说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不相信,那是因为你看不见我的心。现在剪刀下去一横,我把我的心掏出来让你看清楚。”
张超看眼前王柏梁已经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理智,灵魂极度虚弱,意智已经崩溃了。他赤身危站悬崖边,一边看着脚下万丈深渊,一边向张超伸手,张超不救他,他死定了。
张超不知道王柏梁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必定不是小事,虽然能够把铁人王柏梁折磨成这样…
张超决定不顾一切地阻止王柏梁把剪刀插入心脏,最好的阻止方法,就是正面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的心脏,他要是敢插下来,便会插进张超的背部了。
张超用最大的力气紧王柏梁…“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生命是很宝贵的。尽管我们不想生存,我们也没资格残害自己的身体。”
王柏梁声音微抖地问:“那你爱我吗?”
张超这回要说真话了…“我爱,我爱,我爱!”
林柏梁一听掉下剪刀,把张超横着抱起说:“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张超看着王柏梁,眼泪已经忍不住滑下…“我爱你,虽然我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