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并不在意,晃着秋千,嗓音甜美地讲了另一个故事。
“我是两年前来的歌坊,那个时候红缨姐姐和梁妈妈的关系还很好呢。”
两年前的红缨歌坊正是刚刚兴盛起来的样子,红缨和梁妈妈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红缨常常会给梁妈妈捏捏肩以示关心,梁妈妈也对红缨百依百顺。
“后来红缨姐姐喜欢上一个书生,满心满眼里都是从良,梁妈妈明面上收了她的赎身钱,实际却怎么可能肯放走这棵摇钱树呢?”
那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受了撺掇阴差阳错进了歌坊,在庭院里看见了红缨,两人谈论诗书,十分投缘,渐渐的往来频繁。
柳树下的青年和佳人融洽得仿佛一幅画。
书生文采斐然,人又腼腆清秀,红缨格外喜欢他,为了他一次又一次推拒客人,甚至向梁妈妈提出要为自己赎身。
她攒来的所有财物满满的堆叠了一桌,宝石璀璨的光几乎亮瞎了人眼。
梁妈妈挤出笑收下了红缨的赎身钱,背地里却立刻差人在小巷子堵住了书生。
清瘦的书生被一群黑衣壮汉团团围住,眼睛很惊慌,脸上却依然端着书生架子,不肯露怯:“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岂能容你们放肆?!”
然后他就被臭揍了一顿,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梁妈妈这时才从巷子口进来,拿了满手的避火图丢在他脸上,书生的脸涨红了,闭着眼死都不肯看。
梁妈妈喝令壮汉们把他眼睛撑开,他不可避免的看见那些图,脸色却一下子从涨红变为了惨白——图上腰间一枚胎记的女主角赫然是红缨,他与红缨已经私定终身,对此很是清楚。
而避火图林林总总上百张,没有一张男主角重样的,书生的脸红了白白了绿,几乎变成了调色盘。
梁妈妈的目的一下子就达到了,但还是添了把火:“公子喜欢红缨,正是红缨的福分,奴家亦很是心喜,只是公子沉迷花柳之地,无心科举,又莫非忘了家中父母殷殷期盼?至于娶女支回家,竟不知是哪本圣贤书中所言?”
“恐怕是贪图美色,忘了本了。”
梁妈妈一锤定音,书生辩解的话卡在喉咙里,呛得发疼,有心回护红缨,却怎么都不能不能出口,憋得面色青紫,他头一垂,硬生生的昏了过去。
梁妈妈命人把他衣服扒掉,把他光溜溜地丢在原地,扬长而去。
书生喂了一夜蚊子,第二天醒来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京城这个伤心之地。
红缨满怀期盼地等待着书生的到来,时刻准备告诉他自己已经恢复自由身这件大喜事,却只等来一座空落落的院子,和院门上挂着的一个荷包。
一针一线为情郎绣成的鸳鸯戏水荷包在风中一个轮转,击碎了红缨唯一的期望——书生已远远逃离京城,不会回来带走她了。
她很晚才回到歌坊,跪在梁妈妈门前一夜,从此依旧留在了红缨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