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多铎营帐似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只见多尔衮一身煞气的走了进去，而帐外，守门的士兵周身似冒着嗖嗖的冷气，连通传都忘了叫喊。

“醒了？”

多尔衮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多铎，他的眼眸似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几坛雕花小酒，神丝似游离在了天外。

他已经看了好久，从醒来后便没有移开过视线，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是会响起那人的话，想起她说，他不用故作坚强的样子，想起她说，她会陪着他，陪他开心，陪他伤痛。他好似被魔怔一般，脑海中那人的神情挥之不去，他明明只是觉着她好玩，却似乎有些连他也不知道的东西在改变。

“十五”

多尔衮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将沉思的多铎拉了回来。他唇角似溢出一抹苦笑，为何那人偏偏是男子，还根本不属于他。

“哥”

多铎应了一声，有些无力，没了往日在多尔衮面前宛如孩童的模样，也没了再满玥面前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是静静的散发着孤寂。

多尔衮本是想来质问他，可他却是第一次看见多铎这幅模样，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满玥是这样，多铎也是这样。

"昨日出什么事了？"

多尔衮的心似静了下来，没了之前的急切和颓然，他将手轻拍了一下多铎的肩，便遂着他身旁坐了下去。

"没事，阿玥心情不好，陪她喝了点酒"

"她有说为什么吗？"

多尔衮的眸子似泛起了波澜，拎起一坛酒，便溢入了口际。

"没有"

说着，多铎也拿起一坛酒，跟多尔衮一碰，酒坛相撞间，两人似默契的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的喝着酒，撞击声，水流声，在雪白营帐内划出丝丝流响。

满玥蜷缩着身子，将头狠狠的埋入膝盖，似乎只有这样，脑袋才能放空，才不用接受光亮，在黑暗中孤寂的寻找疼痛的心。

"阿玥"

突然似有一男声在身旁响起，有些许耳熟，满玥却恍若惊颤，连忙用手拂去眼角的泪水。

"你哭了？"

来人语气温和，似有些轻柔的低声询问。

"你这人，怎么进来也不通传一下"

满玥有些不满的瞪着他，语气夹着几许哭腔。

"通传了怎么能见到你这副模样"

月所的嘴角斜斜的划过一丝笑意，惹得满玥连忙一拳打了过去。

"哟，还能打人，看来没什么事啊"

月所轻轻一闪，便寻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

满玥似有好奇一问。

"来看看你，我的救命恩人"

月所悠闲的靠在身后的靠椅上，有些随意的翘起了二郎腿，手指似有节奏的在腿际轻敲着。

"你怎么知道？"

满玥泪眼汪汪的眼眸似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莫不是多尔衮告诉他的？

"你失踪后，我找了你好久，那晚朦朦胧胧中看了眼发出声响的方位，觉着那个身影有些眼熟，直到昨天见到你，我才想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可害惨了我，不赔个几千两银子，你好意思吗？而且居然还用假名字糊弄我"

想来她为了救他差点都丢了命，还害得那个人失去内力，归根结底都是眼前这个人，可他居然连名字都是假的。

"几千两，你是抢吧"

"不好意思，是黄金"

满玥似趁火打劫的朝两旁摊了摊手，难道她命还不值那点钱。

"那我还是把命还给你吧，我一年俸禄不过百余两白银，你这千两黄金，看来我只有抵命了"

"好啊，那以后你命就是我的了，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满玥挑了挑眉，钱和人，好像人更划算一点，想来这人长得还是不错的，清隽秀逸。

"看来你还真的是没事了，我的命是天收了的，什么时候就可能没了，还不如我承诺你一件事吧，不管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甘之如饴"

"才一件事啊，怎么感觉像是我亏了"

满玥努了努嘴，眼珠四处转溜着，似在计算着价值。

"你来做什么？"

突然营帐被人掀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冰冷的硬喝。

满玥的身子似瞬间僵硬住，条件反射的便转过了身去。

"没事，见见故人"

月所一把撑过扶手便坐起了身来，看了眼一身戾气的多尔衮，再看了眼背过去的满玥，心下有些了然。

"阿玥，那事就定了，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营帐，路过多尔衮时，他还不忘刻意的打量了他一眼，似有直觉，这个人，会成为他的劲敌。

想那日从他手中逃脱后，他便一路赶去了大凌河城，见到舅舅祖大寿后，便派人向朝廷请了援，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如今，他献计假投降，但愿这是他们逃脱的绝佳机会。

在月所打量多尔衮时，多尔衮也在打量月所，这个人，他隐隐的察觉了些威胁，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次明将投降不那么简单，或许当初放过他，是一个错误。

两人擦肩而过，空气中似有气流涌动，徒留一抹孤煞之气。

"阿玥"

多尔衮缓步走到床榻前，习惯性的想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却不知为何，像是隔了一层天然屏障，手又有些讪讪的放了下去。

"阿玥，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见我，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今晚我会跟十五会去夜袭锦州，等我回来时，你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可好？"

多尔衮看着满玥的背影，嘴角浮出一丝苦笑，何曾几时，他竟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他看了眼眼前女子依旧木然的身子，没有丝毫想要转过身的模样。

心里轻叹了一声，便缓缓开口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满玥听着他的步子一点点远离，泪水不自觉的从眼眸中滑落，她似猛的想抓住什么，转身处，却只余空空荡荡的营帐，似刚才这里还残留那人的余温。

她突然好想离开，在这里，她总是会心软，会忍不住就想转身便投入他的怀抱，可是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