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躺了几天,期间莱卿来看过我,带了一整篮子的水果和一束花。
比起之前见面,她明显憔悴了很多,这些年他跟顾斯也一直待在国外,一是让顾斯也接受更好的治疗,二是防止顾斯也打顾阳。
她一个人,一面要管理顾家在国外的公司,一边要照顾顾斯也,是真的不容易。
她明明已经步入四十,眉眼间却依旧像一个天真浪漫的姑娘,岁月带给她的没有苍老,反而是沉淀出一种我见犹怜的味道。
我想起当初她抛弃自己,走得心安理得的那一面,又想起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支撑着顾斯也又支撑着偌大的公司。她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温柔和善,这个女人的自私心狠,早在五岁那年我就已经深刻体会了一把。
她拉着我的手,态度虔诚,“对不起孩子,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无法弥补你心中的阴影和创伤,也知道一句对不起无法换取你的原谅,阿姨不求你能谅解,只希望你能好起来。”
我挣开她握着我的手,心情复杂,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自己也理不清楚。
她是顾阳的妈妈,却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从外面回来的巫晓风看到莱卿,淡淡道了句“阿姨”,然后无声的隔在我们中间。
莱卿叹了口气,她说:“斯也已经很久没发病了,这次清醒,知道阿阳在H城念大学,一心念着来看他,只是阿阳不见他,我答应了阿阳看住他,结果他还是偷偷回来了……”
“那天我出门前,是斯也主动让我把他锁家里的,他怕自己突然发病伤了人。”
“斯也已经被警察送到精神医院去了,听说那里对患者并不好,还会被其他精神病欺负,可是你出了这事,上面不放斯也出来。”
“小沙,你帮顾叔叔说说好话,让警察放他出来好吗?顾叔叔不发病的时候,对你也很好。”
莱卿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是个很会打感情牌博取同情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关于当年陆小颜的记忆,我已经都想了起来,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我知道,他们当初丢下我绝尘而去时有多么的惨无人道。
如今她站在这里,对我说顾斯也在精神病院会受苦,对我说顾斯也清醒的时候对我很好?
抱歉,顾斯也当年丢下我的时候也是清醒的,而帮凶莱卿,这个没有任何精神疾病的人应该更加清醒!
我有些同情又有些嘲讽地看着莱卿,“阿姨,精神病院的存在自然有它存在的必然,有病就得医。难道因为舍不得顾叔叔呆在那里受委屈,顾阳就该去承担这些被加害痛苦吗?顾叔叔是你的丈夫,顾阳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吗?你对顾叔叔如此不忍心,为何对顾阳就忍心?”
莱卿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反驳她,更没想到我会如此清楚他们的家庭多年来的相处关系,对她说这些话。
许是内心深处对顾阳的那份愧疚,让她张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带着顾叔叔远走他乡接受治疗,为了避免他再次伤害顾阳长期不回家是在保护顾阳吗?顾阳自己生病在家晕倒没人发现的时候你知道吗?顾阳做噩梦哭着醒来的时候你知道吗?你不知道!顾阳一切的一切你都不知道!你只知道顾叔叔的一切,那么你当初生下顾阳为什么?”
“你知道台风夜,外面电闪雷鸣,顾阳一个人在家里,沉浸在自己的童年阴影里,卷缩在墙角偷哭的那种无助吗?如今顾叔叔只是进去精神病院呆了这么几天,你就如此心疼地过来告诉我,怕那里的人对他不好,怕那里的人欺负他,这些担心,你哪怕分过一点点给顾阳了吗?”
我说得悲切,想到她对顾阳的种种不公,竟然比当事者还要愤怒。
一个爱丈夫比爱孩子多出很多的女人,你该说她是深情,还是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