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法想象,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内里藏着一颗多么自私肮脏的心。
正常时温文尔雅的顾斯也是,向来温柔善良的莱卿也是,就连明白这其中是是非非的顾阳也是。
鲜红的鲜血让顾斯也恢复了理智,他看着趴在顾阳怀里几乎奄奄一息的陆小颜,懊恼地抱住了脑袋。
他说:“我杀人了?”
莱卿抱住他,她说:“你没有杀人,杀人的是那个疯子不是你。”
顾阳哽咽在喉的哭喊终于冲出了口,滚烫的泪水在他脸上汹涌地流,“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这是顾阳第一次对他们说恨,他一连说了三次,通红着眼睛,哭到整个人都在抽搐的样子深深刺伤了顾斯也跟莱卿的心。
已经没了呼吸的陆小颜让他们恐慌,不愿意负责的父母,把顾阳锁在车里,把陆小颜遗弃在山脚,制造出她是自己贪玩从高地上摔下来的假象。
千茶镇没有监控,民风淳朴的乡民也不会去想那么多深由,他们只会觉得下雨路滑,陆小颜自己不小心从高地上摔下来撞到头而已。
“妈妈,我们不能走,给颜颜叫医生,她还活着,妈妈……”顾阳在车后座苦苦哀求着莱卿。
“她已经死了!”莱卿通红着一双漂亮的大眼,浑身都在颤抖。
清理卫生把陆小颜抱走的时候她确认过,已经没有呼吸。
顾斯也开着车,他望着前方七弯八绕的路,看不出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顾阳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他的爸妈冰冷自私,怯懦无情,可是他也自私,他也怯懦,比起恨他们,顾阳更恨自己,恨自己对这一切最终保持了沉默。
他是杀害陆小颜的最大帮凶。
他们离开后,陆小颜被去茶田摘茶的茶农发现,送去镇上最大的医院后,又转去了市区的医院。
所有人对高昂的手术费束手无策时,却有冤大头商家以高出好几十倍的价格,收购了外公外婆家那一季所有的茶叶。
他们认定了陆小颜已经没了,他们觉得这样的弥补方式是最不用负责任又能让他们心安的。
陆小颜在那以后,被她的妈妈秀琴亲自带着,那时候秀琴已经准备跟巫晓风的爸爸结婚。
为了让陆小颜重新开始,彻底跟之前那个不负责任的骗子爸爸断绝关系,秀琴给她给了姓名,从此只有巫小沙,再无陆小颜。
——
我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躺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整个脑袋像顶着好几个大南瓜那么重。
巫晓风说我的头包得跟木乃伊一样,能不痛吗?
我伸手想去摸自己的头发还在不在,牵动了手上的输液的针管,疼出了泪被我妈心疼地责骂了几句。
她嘴上数落着我,讲到那句“就快过年了,伤成这样可怎么好”的时候,却顾自红掉了眼眶。
我闷声说:“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命硬着,不要哭。”
对我而言,父母的泪水对我来讲就是塌掉了的天,我不愿意瞧见他们因为我而揪心泪流。
我妈似乎有很多话,憋了半天,憋红了脸,终于没能说出来,只留下一句:“你刚醒,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点粥。”
我妈出去后,爸爸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坐在病床边,摸摸我缠满绷带的头,“很痛吧?”
我想点头,但脑袋瓜子动不了,只能哼哼唧唧地“嗯”了一声。
“那个人是精神患者,不负法律责任……”顿了顿,爸爸还是说出那句:“小沙,我和你妈想,顾家是不安全,你跟小阳……”
“爸,我跟顾阳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他的爸爸是个什么人无关。”我这样说着,心中也确实这么想。
顾阳已经足够不容易,说什么我也不愿意放弃。
爸爸叹息着,眉头紧皱,有种闺女爱上不该爱的人,做父母的不同意又无法忍心棒打鸳鸯的头痛。
巫晓风给我倒了水,贴心的插上吸管喂我喝。
他是个不大会控制自己情绪,永远学不会表情管理的人,全程绷着个脸,一副“让他们给我等着,老子总有一天要弄死他们”的样子。
我为了缓解气氛,笑话他说:“巫晓风,你脸好臭哦,厕所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
巫晓风咬咬牙,“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也不是故意的,患了这种病,他已经非常可怜。”
巫晓风一只手指指着我,在我面前的空气中点了几下,最后憋出一句:“就你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