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处变不惊方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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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响起震耳的脚步声,探首望去,只见数不清的团营兵堵在洞门外,当真如庄闲云所料一般。清兵赶回来禀告此事,未等说完,就引得旁人纷乱起来。周凤岐示意噤声,周遭这才平静下来。

在如今的处境里,就连向来遇事淡然的主帅也是心有慌张,始终都想不出计策来应对困境。穆杰闭目苦思,逐渐听到潺潺流水声,起初以为幻觉使然,最后愈发真切,这才确信不远处有流水经过。

寻声而行,前方闪烁着微光,心头涌入一阵欣喜。向前逐渐走去,水声渐大,地势愈低。石砖尚且滴着水珠,潮湿的地面略有积水。穆杰独自前行,脚步轻踩水洼,虽是溅湿鞋底,穆杰心境却明亮而活泛起来。

不出所料,越往前走,眼前豁然开朗,光线透过洞顶,照水面便逐渐漫上脚踝,再者升及腰间,随至升上咽喉,最后全身浸于水中。再望前走去,脚底忽空,全身浮起,周遭毫无屏障,俨然是个大湖水。自幼在杭州学得一身水下功夫,当即屏息运气,凭着感觉向外划去。

一股暗流潜涌,险些将穆杰击出数丈外,强力运作之下,若非穆杰无内功护体,恐怕早已被卷至不知名的水底处。双腿奋力摆动,身体前倾微侧,泅水如鱼般飞快游远。任督二脉全由内力堵住,饶是睁眼张口,穆杰也未曾感到难受。

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隐隐触及地面,继续走了数步。愈发登上高处,猛然探出水外,急切地呼吸吐纳,许久才缓了过来。环顾四周,竟是别番天地,呆在昏暗的山洞里,再远眺碧水翠树,好似阔别已久的模样。

发觉这等逃离路径,穆杰自觉喜出望外,连忙抖擞精神,再越入水中,重新游回山洞里。众清兵大多都是垂头丧气,毫无生机斗志。穆杰见状,站在大石之上,高声示意:“将士们,眼下我已找到一处通道,可直达山洞外头。那里没有贼兵埋伏,更无危险可言。大家都不必惊慌沮丧,跟着我前去,只管你们脱离此处!”

众人听得尽觉不信,心中皆是毫未在意。先前穆杰带着他们赶至这里,却教贼兵包围起来,反而落得进退维谷的困境。初入军伍,便犯下如此祸事,主帅不曾降罪,就算是法外开恩。穆杰这番举动,自然难以振奋众兵的斗志。

向少年逐渐走近,周凤岐念及穆杰下厨功劳,倒也对其言语稍有信赖,开口询问着:“那条路径现在何处?”穆杰转身遥指,如实回应:“我的觉察之感自幼就胜于旁人,适才静心沉思,听到前方略有水流冲击声,寻去探访才获知那里能通往外边。”说罢,再将水深道远尽数描述与前者,面容不曾变过半分,显得坦然自若。

眯着双目,径自盯着穆杰,直至半晌方才觉得对方极为真挚,周凤岐微笑说着:“大军被困山洞,一时间也无法全员离开。再者那处须由善通泅水之人,方才能安然经过,只是这里不乏有未识水性的兵勇,切不能着急行事。本帅先派些会水的兵勇,同你一道前去,确保之后没有难事。”

见主帅兀自心有余悸,穆杰不愿勉强,便点头应允下来。庄闲云待要同道齐行,却被主帅百般说辞而强留下来,知晓这主帅颇为猜忌,穆杰也是感到无奈。指派数名武功与水性甚好的亲信,让穆杰带着他们去那河道,周凤岐这才安心起来。

走在最前方,穆杰身后的数名清兵注视着他的举止,好似被看押般,极为不自在。行至水道,潮湿的路面易滑阴凉。穆杰招呼大家入水,没有片刻稍待,接连扑通声之后,在清澈的湖底下,赫然就是众人的身影。

过了没多久,山洞外的湖面纷纷探首巡视,逐渐走上岸边休息。看着静谧的四周,众兵这才相信穆杰之前所言不假。再游回山洞,向主帅详细禀告,如此就打消大家对穆杰的顾忌。眼下逃离之路已有,却又遇到另外的难题。

大军深困此境,未曾会水的士兵甚多,除去潜游离开,当真别无他法。庄闲云淡淡说着:“这有何难,老夫教个闭气法门,可保水下平稳。再由数人为列,相互拉着臂膀,于水下拖拽前行,便能安然渡过。”

拍腿直呼妙计,周凤岐的燃眉之急总算解决,不由得有些舒心。当下众兵撤于旁侧,给庄闲云留个空地展示,伸出两指抵住颚底位,腮部顿时鼓起,令左手压按脑袋要处,使其暂无窒息之感。

反复训练数遍,直至每人确保无忧,方才齐发水道口。周凤岐精通泅水,号令初下便有数人结伴跳进湖里,争相而行显得颇为壮观。过了许久,大军尽数逃离山洞,于外面的湖岸稍作休整。

褪下湿透的衣甲,周凤岐猛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心境豁然开朗,旋即招呼队伍收拾军械,准备反攻团营兵。穆杰忙劝解说着:“如今才脱险地,怎能再重返回去,将军还是领兵撤走,以图来日再战罢。”

摇头否认,显是对这番命令苦思良久,先前周凤岐心中暗想,若能全身而退,定要率大军回报此仇。数千的兵勇皆折于贼教手中,常以此深感为恨,刚离开山洞困境,必然是想着如何趁其不备,好生偷袭一番。

见诸将都不明白自己的号令,周凤岐便是直言解释:“贼军只道咱们仍旧在洞中,重兵定是把守其外。大军分作数个营部,各由营中军将统领,齐在金田集合。遇敌便杀,不过切记莫要恋战,更不可高声喧哗,今番要为殉国的将士们雪耻报仇!”

念及遭伏击而全军覆没的同僚,将官们咬牙切齿,皆愿拼死以战。想起那些已逝的战友,清兵们更是愤恨,尽欲剿灭贼军。穆杰看着他们斗志燃起,无奈地耸耸肩,对庄闲云悄声言谈:“老先生,您看这场战局会有优势么?”

未加思虑,庄闲云径自摇了摇头,冷笑着:“太过狂妄急躁,为帅领军者,却犯下兵家大忌,实在糊涂无知。”穆杰怔怔地瞧着对方,奇道:“那你为何不直言相劝,要是那周将军一意孤行,最终受难的还是士兵们。”

呵呵直笑,摸着胡须注视前面,庄闲云无可奈何道:“没经历过一场真正的大败,清廷断然不会重视,那就从现在开始燃起战火罢。”心头震撼,睁大双目,好似难以置信,在穆杰看来,这位老者向来忧国忧民。怎料他竟然未曾在乎清军生死,这令穆杰对其顿觉不满。

见少年这般模样,心头已然知晓何故,庄闲云解释说着:“我非好战贪杀,可惜清军统帅无能没才。如今拜上帝教俨然颇占上风,不听劝阻而逆强为之,其必自讨祸患。勉强说清因果,换来的也仅是无力回天。”

听得云里雾里,煞是不通情理,穆杰明知老者难处,却又无法接受这等局面。庄闲云顿了顿,微笑续道:“处变不惊方为上,如那统帅般焦躁,绝非成大事者。也许接下来战局惨烈,能取得朝廷重视,也算略有意义。迟早都要一场真正的败局,来振奋大清的将士们,那就由此而始罢。”

沉默不言,穆杰攥紧双拳,始终说不出话来。大军准备待发,穆杰落寞地走在旁边,没再继续向主帅进言。周凤岐徒步前行,仍旧昂首挺胸,显得心有把握一般。于岔口分作数股队伍,各由品级较高的将官领队,穆杰自是紧随周凤岐大队,却未有半分举动。

疾行赶至蔡村江边,左右巡视无重兵扼杀,周凤岐简单安排战术,旋即下令各部偷袭村落,务必在余晖消散时结束战役。身为大军主帅,而今却是做个夺村偷袭的事情。饶是周凤岐心存不甘,却也丝毫未有懈怠,径自身先士卒,紧握手中利刃,朝着桥岸冲去。

在村落前站岗的团营兵们正自攀谈,忽地对岸顿时现出数不清的敌军,引得众兵慌乱起来。刚要鸣锣警示,数支羽箭直刺守兵胸膛,无一幸免,尽数倒地。穆杰武功超凡,却无心杀戮伐敌,便行在队伍最后,显得默默无闻。周凤岐只道他厨艺过人,见对方这般行径,以为他害怕攻杀,仅是置以冷笑,不再理睬在意。

前些时日的伏击战全歼清军,蔡村江旁的争杀痕迹仍在,令周凤岐触目惊心,更是抑制不住愤怒。洪秀全等教中首领早已引军回撤,守在这里的将帅仅有石达开一人。为了剿除清兵,石达开亲率队伍在洞口驻扎,村中守军更是调走许多,所剩不过百余兵。

清军占据优势,团营各兵都不知对方已然脱离洞中,偷袭在数起闷哼倒地声完成。果真迅速结束征战,清扫战场痕迹,村落百姓早已随大军离去,除了百余个尸首,别无其他存在。周凤岐好歹身经百战,当即下令队伍卸甲撤帽,尽数戴起红头巾,换上团营兵的服饰,意图再用计攻打贼兵。

远在洞口的石达开浑身微颤,惊得从木凳上站起,附近手下们正自搬运军械,并未注意到军帅的举动。轻锤着酸痛的后背,石达开喃喃自语:“这眼皮直跳,莫不是有什么差池。在这里守了许久,未曾感到动静,难道还让他们逃了?”

念及于此,石达开派遣数名胆大的兵勇,进洞探访里面的情况。没过多久,士兵们尽皆走了出来,向军帅禀告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心头大惊,忙领着全员走入洞内,却见洞中俨然昏暗寂静。隐有水流作响,寻声找去,瞧见好似水道的湖面。亲身潜下,竟在游到山洞外头,不免暗自懊恼失去良机。

就算这般,石达开面容不改,显得极为淡定从容,丝毫未见惊慌的模样。手下们见他遇事不慌,心头皆感佩服。站在岸边,远眺周遭,望向蔡村江处,石达开眯起双目,向身边士兵说着:“你觉得清妖会去哪里?”怔了怔,手下忙着回应:“他们早就怕了,想必都是跑回城中躲藏,不敢再出来交战。”

略微地摇了摇头,石达开淡淡说着:“若是咱们死里逃生,定然不会轻易离开。清妖死伤惨重,必是想着如何报仇,而绝非逃回城里。咱们大军屯兵于此,清妖暂时不敢来犯,只是蔡村守军甚少,恐怕已遭大难。”

此言刚出,让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对其议论不停。军帅面对这等遭遇,却仍旧面不动容,何等心境才能忍受住此情,让大家不得已难以置信。既然清兵已逃,蔡村怕是未能幸免,接下来队伍该当去往何处,便皆由石达开思量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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