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箭雨散尽,石达开驾马挥剑,对士卒们振臂高呼:“给我冲,城门为什么还没攻破,都别怕死,冲杀上去!”眼见军帅亲临战场,太平军的各个将士尽皆热血沸腾。手抬攻城木,强推投石车,高登过墙梯,猛攻之势从未停歇。
生死由天定,太平军投入激烈的战斗中,守城的清兵射箭出矛,不断地阻拦对方的进攻。城墙已然破损,清军拼命地抵住城门,身躯随着攻城木的撞击而晃动。巨石滚落,箭矢飞射,清军饶是战死无数,亦丝毫不曾退缩。永安知府瞧着城池被围得水泄不通,眉头皱紧而从未舒展开来。
此时并非那永安知府甚为忧虑,在军帐里来回踱步的洪秀全,也是眉头不展地负手徘徊。忽地军师冯云山淡定从容地缓缓行进帐内,身旁另有偏将,长得凶猛高大,赫然就是个悍勇大将。嘴角微微地上扬,冯云山介绍道:“这是我麾下的先锋罗大纲,有万夫莫当之勇。先前缴获了清妖的数百件军装,因此我想到了妙计,可助大军攻城破敌。”
听得足智多谋的军帅如是说出这般言语,洪秀全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笑道:“军帅快说罢,究竟是何妙计?”漫步行于案桌前,信手指着地图,冯云山淡淡地说着:“诸葛武侯智取南郡,我意用此法夺来永安城。”
兀自不知对方用意,摸了摸颔下胡须,洪秀全奇道:“那又是什么办法?”看向那军帐外堆积如山的清兵军服,却始终难以琢磨。冯云山神情顿变,满脸郑重严肃,淡淡地说着:“伪装成清军,暗中潜入永安城,里应外合之下,定能将其攻破。”
顿了顿,冯云山又说道:“听说此处清军主帅名叫向荣,那人不在城中,借此冒充便能轻易使其守军相信,届时破城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思虑半晌的工夫,旋即拍响额头,恍然大悟,洪秀全喜道:“这般定是大业可成的!”说罢,连忙派军帅安排用计,不想再让前线将士继续死伤下去。
领着统帅的兵符,告辞离开军帐,招呼精壮士卒换上清兵军装,冯云山深谙兵法韬略,却不通武艺招式,身兼重任要职,便无法上战场杀敌。靠近罗大纲的身旁,轻声吩咐过如何用兵入城。再三嘱咐拜托,让这员勇猛的心腹爱将多加保重,万事皆应小心谨慎。
点点头,表示明白其意,让其放心无忧,罗大纲瞧着手下们尽数准备好作战,旋即招呼众人走上战场。永安城外的炮火喊杀从未停下半刻时辰,石达开负责前线攻城的要务军事,正自在振臂高呼,身后的亲兵士卒走上前,大声喊道:“军帅,后方营帐有令传达,示意前军将士暂且停战息兵!”
怔了片刻的工夫,向那士卒高声询问道:“是何人的命令?”周遭纷乱的飞炮羽箭,喊杀攻城声震天响,甚是嘈杂吵闹,亲兵冒着如此环境,大声回应着:“军师特地吩咐的,接下来攻城之事,他自有主意。”
踌躇着些许时辰,皱眉思量着眼下战局形势,石达开估摸着,再连续猛攻十余日,想必能够攻占这面前的永安城。不过却是得不偿失的,届时定会血流成河,损失惨重。如若太平军元气大伤,而占地却未及广西,定难与清廷交战对抗。
军师的妙计为太平军攻破过无数城寨,对此还是深信不疑的,虽说舍不得放弃着数千将士浴血奋战了近半月的成果,永安城的城防破损严重,却也只好同意停战,双方已然死伤无数,再攻杀下去也是徒然无功。石达开咬紧牙关,闭目而极为勉强,高声吩咐身旁的副官:“鸣金收兵!”听到军帅这般吩咐,怔了怔,不敢耽误怠慢,忙不迭地跑去鸣金敲锣,示意前线将士撤军。
正自拼命向永安城冒着炮火箭雨冲杀,身后依稀听见收兵的指令,众将士尽皆茫然失措,以为是听错其声。刚在心中转过数遭的念头,又是一阵鸣金收兵的声响,无奈地仰天长叹,只能悻悻然地向后撤离。
眼睁睁地看见太平军退后,永安城暂时回复宁静,灰烬余火兀自冒着浓烟,而永安城的守军清兵瞧着眼前这一幕,统统兴奋地欢声雀跃起来,好似以为成功击退敌军一般。永安知府以手撑在城墙上,注视着远处敌兵军营的动静,却不知此事究竟是喜是忧。
从正午直至傍晚,日落西山到夜幕昏沉,太平军的营帐没有丝毫的动静,永安知府挠了挠头,心里闪过一抹念头:“难不成他们真的攻打不下,准备退军撤退了?”正自在城墙上思虑,忽地余光瞥见不远处有队人马向永安城疾速奔驰而来,不由得心头一紧,眉头却是逐渐地皱了起来。
旗帜晃动,尘土飞扬,那来兵的军旗高挂着一个“向”的大字,队伍尽数装着清兵军服衣甲,好似广西提督向荣的队伍。永安城被太平军围困得水泄不通,而那支清军骑兵的队伍,径自冲进敌阵。没过多久的工夫,就安然无恙地行至城下,那为首的主将抬首望着城头,向守军们高呼道:“我乃提督向荣,快快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盯着城下的主将,众守军满脸茫然,转而看向知府,朝着后者询问是否要打开城门。只见知府皱眉且沉着脸,朝着大家说道:“有言在先,无论是何人,永安城的大门都不能打开。”众将士皆感奇怪,有的人上前说道:“大人,那可是咱们的援军,既然向荣将军亲自率军赶来,又为何不开门迎接?”
兀自是淡然从容地瞧着城外的动静,永安知府淡淡地说着:“战场瞬息万变,敌人什么招数都用的出来,谁能保证这就是向荣将军的队伍,谁又能确定城门打开之后,敌军不会顺势冲杀进来?”
城下的确都是太平军假扮的清兵队伍,罗大纲骑在马背之上,不耐烦地高呼道:“为何还不开门,是想让我等葬命于此么?”话音刚落,却见城头出现一个将官,那人讪笑道:“你可知晓我乃何人?”怔了怔,罗大纲奇怪地说着:“我怎生知道,不要这般罗唣,速开城门!”
见这群敌军如此嚣张急躁,那将官板着脸,大声喊道:“我就是向荣,胆敢假扮我,却不知我是何等模样,真是荒唐至极!”惊得羞赧万分,真假大军在城下便分别出现,冯云山的计谋竟是顿时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