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奴婢看王爷还是认真些,毕竟是科举这等大事,这个时候恐怕容不得马虎。”安歌直直看着前方,轻声柔柔地甩下一句话,如果不注意看,仿若她在自说自话般。
唐墨吃了瘪也不恼,倒是一甩自己墨蓝色的袖子,真格儿似的端端正正的危坐在考官椅上,虽然看上去和正在说话的沈裕以及一直默默观察着的林槐序相比,还是稍显随意,但也总算是比平时认真了起来。
“此次对策试题,是要请诸生就《论积贮疏》对大渝王朝现今的国事命脉,本末商贾进行自由论述——论过。时间为半个时辰。”
此言一出,别说是在座的诸生,就连安歌都皱了眉头。她虽然不像这些考生一样寒窗十年熟读四书五经,但是对贾太傅也是十分敬仰的,他以政论文名噪,风格朴实峻拔,议论酣畅。
尤其是那一首《过秦论》,许秀才反反复复不知讲解了多少次,借古讽今直言不讳,丝毫不矫揉造作说些虚浮之词。
只是这个论题实在有些敏感,如果放在平时大可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但是像今天这样放在明面上,甚至是成为论试的题目未免有些微妙了。
论过。既是论渝王朝的过错,也是论皇上的罪过。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论谁也琢磨不透,天子威严震慑四方,若是有一句唐突或是不衬天子心意,那后果是整个家族都担待不起的,用这样的风险换一个官位或是荣华,对于那些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人来说着实太冒险了些。
果然,在座的所有人听到这个题目一时间都不知从何落笔,皆僵坐在短案前,谁也不肯第一个拿起毛笔蘸墨。
安歌惊讶叹惋之余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侧头望过去,只见刚刚站立诵声的沈裕已经悄然坐下,林槐序正端坐着紧盯着那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试者,好像极力想从他们的眼神中望出一些什么。
难得的是就连唐墨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微皱眉头,面上拢着一层转瞬即逝的淡淡愁色,只是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安歌探究的眼神刚要收回,就见刚刚还目不转瞬的林槐序突然望向了自己,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安歌赶快挪回了视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刚刚那眼神似乎在问她有没有何见解?
安歌摇摇脑袋当做没有看到,这种老师与学生之间才存在的对话如今来实在有些不自然。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唐墨一个挺身坐直了身子,安歌不明所以地望下去,原是有个应试者在齐齐注视下已经开始动笔了。
“你看那首先抬笔的人,可是监察御史徐家长孙?”林槐序低声问向坐在他身旁的两人。
“正是,姓名簿上还特意放在了首个,想必是户部那边也有所注意。”说话的正是方才那个说起话来温润如风的沈裕。
唐墨眼睛看着那个徐姓的官家子,目光也渐渐深邃了起来,“我记得他,好像是叫徐韬然来着。”
林槐序一听这个名字不由得惊讶了一番。
徐韬然这个名字,虽说在京城之地并不响亮,但怎么说也是监察御史徐客的长孙,听闻是捧在手心当作至宝长大的,传言当中更是不学无术的高官子弟,如今看来,流言是要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