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还未破晓,窗外夜色浓重的一如昨晚,迟迟不肯轻易宣告黎明的到来。镇子里的公鸡也只刚啼了一声,安歌就已经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了,她这一夜破天荒地翻来覆去睡得极浅。
昨日得知林槐序一早便要启程,她整夜是迷迷糊糊等待着天亮,在听到如醍醐般的鸡鸣声时,几乎是立即就睁开了眼睛。这是她及笄后的第一日,也是她要学会告别的第一日。
穿戴整齐后安歌学着郑婶给自己梳了个有些歪扭的发髻,想了半天还是取出那只桃花簪戴在上面。等她出了门就见云衣和林槐序两人交谈着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她了。
果真是一刻也不能多留。
安歌撇撇嘴,又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她能感觉到林槐序的目光停在她头顶的桃花簪上,她的脸颊竟然有些微微发烫。
“歌儿戴这支簪子,的确很好看。”安歌听着只腹诽着林槐序今日没有叫她小丫头了。以前是她口是心非,现在听不见了心里却空荡荡的,只冲着他点了点头。
“京师离这里可远着,先生一路还是要多当心些……虽然这一趟山高水长,也别忘了回来的路。”安歌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都分不清是给林槐序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放心吧,我已经给家人通过信了,等出了县城就会有人来接应我的。”林槐序说着话,不知怎的有些不敢看小丫头的眼睛,只怔怔地盯着那支发簪。
他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是在逃避,在京城里他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林公子,世人无不夸他当机立断遇事沉稳,他的背后更是有家族和皇室为他撑腰,所以他所向披靡放得开手脚。可如今呢,他遇到了一个小丫头,一个会软软唤他先生的小丫头,和那些趾高气扬却乐忠于规行矩步的富家小姐一点都不一样。可是遇上了又如何,他却只能逃走。
林槐序说完目光扫过安歌和云衣,不敢多做停留,便深深作了一揖道:“承蒙关照,槐序感恩不尽。”就转身离开了。
七月的夜色走的格外晚,林槐序的身影被昏暗的光线一点点吞噬,最终好像消失在了地平线的一端。安歌抱着云衣,心里空荡荡的,她觉得过去的半个月像一场梦一样,随着林槐序一走,自己做的那一场热闹幸福的梦也是时候醒了。
云衣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她知道安歌的心里一定很难过,离别与告别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要感同身受:“歌儿不如再去多睡一会儿。”
“不了云姨,我,我左右是醒了,去练会儿字也好,我过一会儿去帮你塞柴火做饭。”说完就赶紧往房间走。
云衣觉得安歌的确长大了,可她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而另一边,林槐序刚刚出了襄陵辛离便早已备好马等候在了路边。
“主子为何要让属下在襄陵外接应,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我看你是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襄陵不过是个小县城,何况现在天已经微亮,你我二人在这里用骑马难免惊到旁人。”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对着辛离他是说不出口的,他想与这里用最普通的方式道个别。
“属下愚钝,还是主子想的周到。我们尽快启程吧,眼看天要大亮,那时可就不方便了。”
林槐序点点头在体内微微调节气息,虽说多日没有运功可,但好在底子雄厚,使用起来不算费力。
天边微亮,主仆二人选了最偏僻的捷径,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