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起了个大早,但是几个人围着安歌好一顿忙活,等到停歇下来也已经接近未时了。
客客气气地送走许先生和郑婶,云衣拉着林槐序和安歌坐在院子里话家常。临近秋天的风里带着不经意的寒,吹散了之前的暑气捎来的满是清凉。
“林先生实在太宠歌儿了,每日教她还不算,这及笄的罗裙和发簪都是先生破费的。”云衣真的是十分感激,那日林槐序偷偷拿给她这些东西时,可真是让她吃了一惊。
“槐序在这里叨扰了多日,不仅不曾受嫌,更是被当成家人对待,更何况…”林槐序转头看向吃着果子的安歌:“歌儿是我的第一个学生,她的及笄礼我理应有所表示。”
林槐序说完站起身,对着云衣深深作了一揖,接着说道:“明日槐序就要启程回乡了,虽然有诸多不舍和感激,可相识虽短缘分却长,这段恩情槐序会铭记在心。”
安歌瞪大了眼睛放下了手里的果子,直直看向林槐序,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见云衣说话的声音:“先生怎么走的这样急。”
“原本就是想着给安歌过完生辰就要离开的,正好歌儿现今已经能把《浮生六记》摹的很好了。”
云衣察觉到小孩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连果子都不吃了,心里有些了然,便对林槐序说了一些保重的话,借口去收拾碗筷离开可,好让他们两人能够独处。
云衣离开后,两个人对坐着,一个不知道怎么祝福,一个不知道怎么告别,气氛一时间奇怪极了。
“怪不得先生那几日神出鬼没的,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在歌儿的及笄礼上吧,我还这么不懂事,以为先生另有他意。”安歌没有等待林槐序的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尽量不让声音带上哭腔。
“先生若是走了,我们以后还能再见么。”安歌放下手中的果子。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歌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如此有缘,只要愿意定能再见的。”
安歌还是第一次觉得林槐序原来这么不会安慰别人,他明明知道的,他们两人之间差的从来都不是缘分,今后一别怕是不会再见了。可她不愿意拆穿,只是微微笑了笑。
林槐序的确知道,也做好了此生难以相见的打算。他的出身和周遭永远夹杂着利益争斗,注定不得安生。而安歌不同,她是自由的也是快乐的,她是世间最明亮的色彩,而他深处阴暗的边缘,怎么忍心亵渎。
林槐序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放在了小孩儿的手心里。安歌看清那是一枚软玉,不算清透却拿在手里却十分清凉。
“这块玉并不值钱,是幼时抓阄抓到的物件。后来家人为讨个吉利,便在上面刻了渝音二字,象征着我。”林槐序一边说着一边指上面的字给安歌看:“歌儿留下做个纪念吧。”
安歌看着手心小巧的玉石,明明占了便宜却忍不住啪嗒掉着眼泪。林槐序看着心疼极了,也不是第一回看见小孩儿哭,可是这次他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不等林槐序出手,安歌自己抹了眼泪,冲他露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先生明日便要启程,歌儿不能哭的。先生放心,歌儿可是你的学生,终有一别的道理是懂得。”接着话锋一转,糯糯说道:“只是先生以后有了旁的学生,不要忘了歌儿才好。”
林槐序轻轻把小孩儿搂进怀里,终于被那一句终有一别湿了眼眶。或许明日开始,他的身旁不会再有一个赵安歌能让他魂牵梦绕了,他的人生,终究会少上一抹色彩吧。
夜幕降临,天气还算明朗,星星闪在天上,还有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