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哭累了便睡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正是酉时。她挣扎了一下,看见身上还绑着绳子,于是便问福禄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福禄上前回她道:“现在已经是酉时了,殿下要松绑吗?”
姜殊便道:“先松开吧,传膳!”
她丝毫没有提起来蔺如玉的事情,仿佛已经忘记了一般。福禄一时也不忍再提起,于是便上前为她松了绑。
“殿下想吃些什么东西?奴婢吩咐膳房去做。”
姜殊摇了摇头问道:“今日今日的奏章还没有处理完,你去拿上来吧,我这就批改。”
福禄蹙眉劝道:“殿下怎么也要先用晚膳,政务一时也不必着急。”
姜殊却道:“阵前失帅本来就是大忌,百越同南国的这一场仗恐怕是打不好了,不如趁早跟南国议和,此事须得跟母君从长计议。反正如今百越已经打进了南国,恐怕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打过来。再者,南国现下还乱着,恐怕他们也急着要议和了。对了,凌初那边有消息了吗?”
“现在还没什么消息,不过据咱们安插在南国的探子说,南国的国都那边如今已经乱成一团了,恐怕是如殿下所料,也要急着要议和了。”
姜殊点了点头:“这便传我命令,让三军从今日起休整,只围不攻,等南国派使节向我们求和,便可撤兵回百越。”
福禄点了点头,然后又将待处理的奏折送上来,然后又吩咐厨房做了些清粥小菜劝道:“殿下好歹吃些,别伤了身子。”
姜殊摇了摇头:“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休息吧。还有,派人去回禀母君,我已经没有事情了。”
“奴婢遵命。”
待得福禄她们都下去了,姜殊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殿外。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敢先为蔺如玉收殓遗骨。姜殊捧着那软甲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想起来蔺如玉临走前曾经对她说过,自己会平安归来,要她安心等着。
她忽然放肆地哀声痛哭起来,她只容许自己软弱这么一小会儿。福禄她们都不在,此处唯有星月陪伴着她,能知道她心里的悲伤。
等哭过了,她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姜殊,再没有什么能够打倒她。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百越公主,还有无数的子民在等着她。
姜殊忽然又想起来蔺如玉曾经对她说过,他愿意为她分忧,只为她开心。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再为她分忧了,她依旧是那个孤家寡人的百越公主了。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又悲痛起来,然后失声痛哭。蔺如玉也走了,能陪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
她一边收敛着蔺如玉的遗骨,一边又想起来他们小时候的样子。她想起来她小时候很是调皮,气走了很多太傅,没有一个玩伴。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蔺如玉的时候,她正在一棵梨花树下舞剑,一回头便看见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她记得母君曾经同他说过,会为她找一位玩伴。她抬眼看了看粉雕玉琢的人儿,头一次觉得有一个玩伴似乎也挺不错的。她走上前去同他说话,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却一直不肯抬起头来。她想,恐怕是她平日里太过顽劣了,这玩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的恶名。
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往日里那些“战绩”并不是她可以拿来同人炫耀的骄傲,而是会令她在人前羞愧的恶行。姜殊正打算解释些什么,却见那小哥哥,羞怯怯的抬起头来红了一张脸低声道:“在下正是蔺如玉,你便是公主姜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