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到临头，他还是退缩了。

真是可笑啊！可笑！他一直以为他是不在乎姜殊心里的想法的，他只要得到她就好了。可原来……还是会在意的，他想听姜殊亲口同意，他想听她说爱他，他想……他到底还是想同她白发苍苍，执手偕老。

他无奈地低下头来，果然！若是一厢情愿，只能粉身碎骨。

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在别人面前低过头，她是头一个。便是那年他母君快被打死的时候，便是那些年在冷宫里无依无靠的时候，便是后来做了质子，独身一人来到丹阳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跟谁低头。

可是他不得不向姜殊低头，像俯首待判的罪犯一样，等她垂怜。只要她说一句同意，那便是对他最大的救赎了。

他虽然这样卑微，可却是知道的，姜殊同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同意了。”

他正这样想着，便听见姜殊说了句什么。卫衡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了。”

卫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然后又木然地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许多，只能略微垂下头，紧紧地盯着她，仍有些不敢置信：“你方才说，你同意了，是吗？”

姜殊点了点头：“我已经同母君说过了，等你身上的毒解了，我们就完婚。”

卫衡觉得，他从小到大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莫过于此——姜殊同意跟他联姻！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要疯了，即便他知道，姜殊此刻还未必爱他。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姜殊到底要跟他联姻了，他们一辈子还有那么长！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他就不信代替不了那蔺如玉。

他猛地张开双手抱了抱姜殊，此刻才真正有了些真实的感觉。姜殊真的同意了！

他手心里攥的全都是汗，最紧张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姜殊微微推开他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卫衡点了点头，又听姜殊说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百越毕竟是女子为尊，君父是要侍奉女君的。而且我若是女君，后宫中也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还会有许多行人。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会尊敬你，爱重你，你的地位绝不会有人动摇。”

卫衡听到“许多行人”这四个字的时候，眸光忍不住一暗，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你放心，我不是不识理之人。既然知道你父君跟你母君的事情，定然也会尽力去做好。我会如你父君一般，做一个好君父。”

姜殊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意，有点艰难，但还是要习惯：“长宁，我虽然现在不爱你，可是愿意慢慢去尝试。以后绝对会做一个好妻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卫衡没想到姜殊竟然还会同他说这样的话，她说她愿意努力爱他？他没有听错吧？所以……所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卫衡笑道：“你肯这样说，已是最好了，我等着你。”

姜殊头一次觉得，也许卫衡也还不错吧。抛去之前对他的那些成见，他有权有势，长相俊美，文韬武略，亦是不错，在丹阳也有许多姑娘喜欢他的。

或许他与蔺如玉相比，缺的只是从小陪她长大的情分吧？或许过个十年八年，她会慢慢忘了蔺如玉？

姜殊突然心里一惊，她怎么会这样觉得？她不是一直告诉卫衡，蔺如玉在她心中是不可替代的吗？她怎么会忘了蔺如玉呢？

不！不会的！她定然不会忘了蔺如玉的，只是某种错觉罢了……

正这么想着，她又突然想起来，卫衡替自己挡匕首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