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还没等来得及互市，十八部的老可汗便突然病危。

姜殊之前一直不知此事，直到十八部的人突然来报，她才知道的。

卫衡难得沉默了一整天。

姜殊倚在窗边低声问道：“你打算如何？”

卫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之前只听十八部的人说他病重，想要我回去看一眼。只是我心中一直怨恨着他当初将我母亲丢弃在外边，结果导致我母亲一生孤苦，只要想起来这件事情，我心中便会滋生出来止不住的恨意！我实在是无法原谅他！”

姜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可他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更何况当初他也是一片好意，本意是想要保全你母亲的。”

卫衡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希望我回去看看他吗？”

姜殊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你有什么遗憾，我知道的，你心中肯定也曾经想过，你母亲的家乡跟亲人，到底是什么样子，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卫衡的确是想过的，可他不明白，姜殊怎么会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她不是一直都不屑于知道他的心意的吗？又怎么会知道他心中一直很想回十八部去看看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恐怕是有些疯了，这话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其他人来讲，他都不会在意，可那人偏偏是姜殊，是他心尖上的人。

她知道他的心意，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对卫衡来讲，再重要不过了！

原来她也不是表面上那般根本不在意他的吗？其实她心里也是会在意他的？

卫衡忽然觉得，往日里那样纠结的事情，仿佛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心里的确是一直想要回十八部去的。他想要知道，他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想要见到他的亲人，他不想再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纠结了，就算真的是为了他母亲怨恨，他至少也要回十八部去，听他外祖，听他舅父，亲自说上一声“对不起”。

……

安和都本已经等了多日，还以为卫衡不会回去了，没想到乍然却听见卫衡要去十八部的消息，一时惊讶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公子怎的突然改变了主意？”

卫衡故意板了一张脸：“怎么？你不想让我去？”

安和都连忙说道：“怎么会呢！公子愿意去见老可汗，十八部上下全都为您的决定感到骄傲。”

卫衡忍不住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臣这就去！”

……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的又走神了？”

姜殊回过神来，然后瞧着奏折上洇开的朱砂，有些懊恼地将奏折丢在一旁，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去找人誊抄一遍。”

福禄捧了奏折下去，越发有些困惑起来。

似乎……从卫衡回十八部之后……姜殊便一直是这个样子？福禄有些神神在在地想着，她家殿下不会是在想卫衡吧？

只是姜殊显然是不会！同她说起的，福禄自然也不敢随便问起。

不过即便不说出来，心里总归还是会默默想着，卫衡这是去了多久了？少不得有半个月了吧？那老可汗到底怎么样了？若是真的熬不过去了，卫衡会不会很伤心？

这可真是世事无常了，听说十八部那边冬天死的人多，没想到这老可汗熬过了冬天，却是夏天病重了。

或许是早就油尽灯枯了吧？也许只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想要卫衡回十八部去看看罢了！

姜殊一会儿想着十八部的局势，一会儿想着卫衡到底怎么样了，待福禄将誊抄好的折子送了回来，她这才发觉，自己又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