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你。”皇上眼里泛起笑，爱惜地看着皇后的佛龛，“半个月前，他和祁公公撕破了脸，和稷家撕破了脸，和朕……”皇上好像又看到了那天莲降跪在龙盛殿的样子，摇头轻笑，“也撕破了脸。你说说，他的胆子有多大！你说说，他的性子是不是和你极像？”

“当初你是为了自己放肆，为了降儿收敛。那降儿呢？”皇上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他又是为了谁放肆？赌上命，也要带着他出宫？”

“啊，说起出宫。”皇上又嗤地笑出来，“这小子可敲了朕好大一笔，这一点也像你，胡闹归胡闹，任性归任性，但能占的便宜一点也不会让。”皇上低下头，看着手上的佛珠，张着嘴巴，却好半天没有说话，再一发声，好像声音都老了好几岁，“朕放他走了。朕按照你的意思放他走了。朕不留他，不留他在龙潭虎穴里了。就像你说的，你不希望你的孩儿，唯一的孩儿变成朕这个样子，朕让他走了……”

皇上低着头，一边的眉缓缓抬高，脸也慢慢抬起，悲凉的笑意渐渐渡成一种扭曲癫狂的笑：“可是你应该清楚，降儿，包括你，没有朕的庇护根本活不长久。这个道理很简单，你却一直不懂，到死也不懂……”皇上的目光又凝在那个佛龛上，可怖的笑一寸寸凝住，最后从嗓子眼里挤出干巴巴的笑声，“对啊，你为什么不懂？为什么不懂全天下只有朕！能保护你，保护降儿！为什么不懂？为什么不懂！”

他咆哮着掩住脸，咆哮从指间过滤出来又变成了啜泣：“为什么……为什么不懂啊？”

安静无声的万佛堂，光线柔和却肃穆。

低低的啜泣声不知响了多久，终于停下来，皇**手放下来，脸上却没有任何泪水存在过的痕迹，就连眼里的悲伤也不复存在。

他跪得很直，平静地看着地面，像是在跟什么人汇报他的工作：“一切都在按照朕的意思进行。朕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是有一天你也得承认，只有朕的办法才能让大沥昌盛，让大多数子民过得安稳。”他抬起眼，深深地望向皇后的佛龛，“朕要向你证明，真正的明君，不知会利用正义，也会利用邪恶。朕做得了忠将良臣的王，也做得了牛鬼蛇神的王！血染的疆土上依旧能开出似锦繁花！”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饱含着他的野心和壮志，可惜，无人倾听。

皇上又跪了一会才站起来，有些懒懒地发问：“今天你带来的消息是什么？”

“女的！噗啾噗啾！”还是那个学放烟花的声音。

“什么女的？”皇上皱眉，“说清楚！”

“小和尚是女的！女的！”

皇上往外走的步子一顿：“你说什么？”

有东西扑腾着翅膀飞下来：“跟在莲降身边的小和尚是女的！噗啾噗啾！”

皇上静了一会，哼地笑出来：“原来如此，这下很多事情就都能说得通了。”

“噗啾噗啾！”圆滚滚的小东西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要吃的！要吃的！”

皇上很满意它带来的消息，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小包，打开是一堆小巧的糕点，那个小东西嗖地飞下来，坐在皇上的手上挑了一个，甩到空中，然后张开嘴巴让糕点掉到嘴巴里。

“好吃好吃！”

皇上看那小东西可爱，伸手捋着小东西背上的毛：“回去替朕谢谢你的主子，每次都能给朕带来很有用的信息。”

“知道知道！”小东西忙着吃，躲开大沥至尊帮它挠痒的手，又捡起一个糕点如法炮制地丢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