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半,公子府却灯火通明未有人歇下。这些日子不太平,太医院三天两头忙,个个转得头晕眼花。陛下落水后,公子府沐溪竹沐公子染病。如今这位沐公子也发起了高热。掌事太监赏了下面人十个板子。
“公子不知道夜风寒,你也不知道?”近来朝中事多,陛下本就烦闷。宫中再添事,只怕陛下真要让苏荷那小蹄子替了自己这掌事的位置。掌事太监把夜里随行的人挨个训过,太医刚好从里间出来。
等公子府安静已经近天亮,苏荷给秦望舒添了茶,“陛下,公子府沐轻鸿沐公子病了。”
秦望舒不抬眼,淮北大雨,淮北一系官员纷纷上奏。她一夜未睡,将军府楚曦和应该也好不了哪儿去。这件事是她与楚曦和之间的博弈,秦望舒挥手让苏荷退下,“赏点东西过去,具体你看着办。莫要拿这些事烦我。”
苏荷低头,内心窃喜。这步走对了,陛下厌了沐轻鸿便是厌了沐溪竹,一笔写不出两个沐字。沐溪竹啊,我且看你还能好几时。拐了角派人去送陛下的赏赐,又明着告诉太医莫要让这事去扰了陛下。
不知为何,沐轻鸿这病说利害也不利害,竟然拖了半月。转眼十一送信回京了,沐轻鸿还是拖着病体。太医院着人来问,她也是一句“好不了便好不了”。
淮北一系官员贪污腐败,要处置就要连根拔起彻底断绝。她乃新帝,又身为女子,自然不能直面。借楚曦和之手拔起这些人,任由楚曦和和淮北官员自损,再新派人淮北官员为她亲细。
不过几月便见分晓了,秦望舒揉了揉眼,“苏荷呢?”
“苏荷姑娘去公子府了,奴婢替陛下更衣。”小宫女跪在地上回话,秦望舒摆手让她退下。龙鳞卫的人随着十一走了一半,都是秘密跟着,十一的一举一动皆是龙鳞卫传着消息回京。下了早朝就该有消息了,苏荷还不能接触龙鳞卫,那就只有换个人。
“让洛云生来见朕。”
屋子里无人,也不知秦望舒是对谁说。可檐下一道黑影去往空置宫室,殿里龙涎香弥漫,秦望舒手执朱笔批改奏折。掌事太监进来侍奉她更衣上朝,朝堂无人多语。淮北一事全凭圣上和大将军做主,大将军未有言而他们妄语则是灭顶之灾。
秦望舒冷眼看着朝臣,真到了要用人的时候却又没人站出来了!
“诸位爱卿可有奏?”淮北大雨,灾民外逃。再晚些日子就怕要逃到京城了!她才不信这些官员没有互相通信不知此事。不过是此时明哲保身不作他语,等此事落下这群人都要换下,秦望舒转身退朝回寝宫时洛云生已在内等候,他刚好错过众人。
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人看见,龙鳞卫居于檐上。待合上门,龙鳞卫和洛云生并排跪立。
“以后淮北那边的消息由你负责,洛云生,你和十一见过。”秦望舒走到他面前,洛云生看见她龙袍上的刺绣,龙纹张牙舞爪似乎要吞下他。
“把他看牢,传给将军府的消息先给朕看过。把他给将军府传信的渠道摸清然后把龙鳞卫安插进去,不要让十一发现你们。”秦望舒蹲下看着眼前白衣男子,在她记忆中好像他就是一身白衣,“你既然入了龙鳞卫就换玄衣,以后别着白衣了。”
她的龙鳞卫要血腥黑暗可不是翩翩公子。
洛云生笑着,眼睛里是她放下的一背长发,在龙袍上甚是妖艳。
“是。”陛下所言便是我心所向,洛云生摸清她的心思,“陛下可要留下十一?”
如同留下他一样,陛下高看十一也不过是为了让十一归下龙鳞卫。十一是楚曦和身边亲信,轻易动摇不了他。可陛下也未说用什么控制,等淮北一事结束将十一囚禁就是。洛云生看着秦望舒的眼神低下头,“是,云生知道了。”
十一离京三日便到淮北,事情紧急他到驿站就换马,跑死了两匹马。等他到淮北,身下的骏马已经不成样子倒在地上。一路大雨,他不敢走官道,换了道。就是这样也是三日才到,他身执密令便宜行事。
刚到曲城落脚的地都没有,随处可见百姓外逃。他这个进城的还成了奇怪的人,十一随手拉了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被拉的是个汉子,一脸愁苦。甩开十一的手叹了口气,“唉!”然后推着独轮车走了,街上不时有人外逃。他再这样问下去定会惹人耳目打草惊蛇。事出反常必有妖,等他住下了慢慢打探。街道上店家都是店门紧闭,开张的只有一家。十一过去,对了门牌,是将军府的暗钉。
“店家,别人都在逃难,怎么就你还开着店?”十一靠在柜前,“你不怕折本啊?”
“发难财,别人不开我开,这价格可就高了。客官想好了再进我这店。”做掌柜的是个青年,一头华发有些京中公子的气派。十一抹了抹嘴角,有趣,这可不像是将军挑人的风格。
“住!怎么不住。全给我记淮北府的账上。”十一看向掌柜,“我这么说,掌柜的明白吧?”
青年抬头不看账本眼中滑过精光,看了十一许久,“明白。”
记淮北府,走官家的账,这是明明白白告诉他是从京里来的。这个时候从京里来不住淮北府住他这儿也只有大将军的人。青年一笑,招来小二,“送这位客官去上房,听客官吩咐。他说什么你做什么。”
十一跟着上去,“给我来一桌好菜。”
“好勒!”店小二笑着。
能有好菜,那就是说淮北市面上还有米粮售卖,十一倒了碗水。开店是买粮,既然现在他们能有饭菜也就是还买得到。此时不关店要么是存了足够的粮要么是粮不缺随时可以买到。掌柜又说是在发难财价格高,十一推敲着粮价肯定涨了。他笑开了,这掌柜的是个妙人日后怕是会被调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