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回到听涛轩,果然看见卧室里已经摆放着一只偌大的浴桶,其中盛满了澡汤,热气腾腾,散发出各种草药的浓郁香味。
燕灵用手怯怯的拭了一拭澡汤,不冷不热温度恰好,便自言自语道:“这真是怪事了,师父拿我开刀就拿我开刀呗,为什么还先要给我泡个澡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罢了,泡就泡吧,管它什么意思哩!”
燕灵口上说得硬实,心中却未免有些恐惧,并不知圣母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儿。
她嘀咕了一阵后,遂就一件一件地脱却了衣袍,裸/了女儿家精/光/赤/溜的身子,哧溜一声钻入浴桶中去了。
起初,燕灵用澡巾蘸了些药汤在身子上擦来拭去,甚是惬意;稍后,就有些慵倦了,遂懒洋洋地依躺着,感受着浸泡在热汤里的舒适;最后,不知不觉,星目迷离,身体若失,竟然兀自睡着了。
不知何时,忽然传来文基的声音:“燕灵妹妹……你没有小鸡鸡!你没有小鸡鸡,怎么尿尿啊?”
“这两个孩子,真个儿是童言无忌,两小无猜,依贫僧看,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儿,两家何不就此定下娃娃亲?”骤然间情景变化,又传来大和尚的声音。
“这副龙凤佩如果能借两位令郎令爱的鲜血融通一下,那么将来,无论二人散落何处,只要将各人的鲜血滴一滴在这上头,便是天涯海角也总能相会。”又是那大和尚的话语。
“燕灵妹妹……不哭,基基哥哥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忽而又转回文基的声音。
“基基哥哥?基基哥哥……基基哥哥……”燕灵躺在浴桶之中,闭着双眼,紧拧着眉头,不停地呢呢喃喃。
“基基哥哥!”
突然间,燕灵大喊一声,猛地耸起身子,睁开了双眼,却见闺阁之中,空空荡荡,雾气蒸绕,香气氤氲。
原来是一场梦啊!
燕灵拍拍胸脯,怅然若失地嘘了一口气,浑身香汗淋淋。
她捻起挂在颈项下的那枚龙佩,神思悠悠道:“不知基基哥哥现在长得什么样了?还记不记得我,认不认得我……”
想到此,燕灵不禁芳心扑扑,如小鹿乱撞,一阵红霞从脸庞直红到耳根。
燕灵自打三岁上了黎山,幼小的记忆里除了父母的身影,便满是文基的影子,但凡一遇到郁闷不快的事儿,便会拿出那枚龙佩摩挲观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
十二年来,文基的音容笑貌不但不曾消退,反而愈加清晰的样子,不过也只是停留在文基三岁的光景。
正在燕灵悠悠遐想时,圣母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灵儿,亥时将至,速随师父来。”
“诶,师父………”
但未等燕灵话音落地,只见圣母锦袖一卷,便将她卷裹在怀里,腾空而去。
“师父!师父……我还没有穿衣裳呢!”
“正是不要你穿衣裳……”
“那……给人看见多难为情啊。”
“此时夜深,万籁俱寂,也只有月中的嫦娥和兔子可以看见你了。”
燕灵闻说此话,就在圣母的怀中偷偷睁开眼,仰望夜空,果然一轮圆月高高悬挂,银光一泻千里。
圆月之下,峰峦起伏,势走龙蛇,依稀可见。
倏然间,燕灵耳畔呼呼的风声消失,整个玉体感受到一阵阵凉意袭来,原来此刻她已被圣母放在了一座方圆数十丈的平岩之上。
“师父……这是哪里啊?”燕灵又惊又羞,一双玉臂紧抱在胸前。
“此处乃是玉华台。”圣母淡然道。
“玉华台?师父为何带我到这里来啊?”在浩渺的虚空之下,燕灵曲拢着玉体,生怕泄露了什么秘密。
“这玉华台乃是黎山最高之巅,是截天地阴阳,夺日月精华的最佳之处。今日正逢月圆之夜,正是阴元籍盛之时,因此师父要在此处,为你开脊骨,截阴元,化飞刀。”圣母道。
燕灵一听师父要开她的脊骨,截什么阴元,化什么飞刀,直吓得脊梁骨一阵酥软,怯弱地问道:“师父……这开脊骨很痛吗?”
“自然很痛,痛得生不如死!”圣母斩钉截铁道。
“啊?师父……那您先给徒儿吃两颗止痛的药呗。”燕灵虽然不知“生不如死”的滋味,但仍然唬得花容尽变,这回可不是口中说说而已,而是要动真格的了哩。
“这开骨截元,炼化飞刀,本来就是以你承受痛苦的程度为极限,你能忍受多大的痛苦,这炼化的飞刀便有多大的威力。若要服药,既坏阴元,就算截出来阴元也没有什么大用。”圣母继续道,“师父怕你忍受不了痛苦,已经先用药汤给你舒松了筋骨。”
“原来泡澡,是舒松筋骨呀。”燕灵恍然大悟,高兴道,“师父……那舒松了筋骨还痛吗?”
“痛!依旧生不如死,只是方便开刀而已。”
“啊?”燕灵愈加惊恐,如落冰窟。
“师父知道你痛,已经为你准备了减痛之物。”圣母说过,自锦袖内取出一件物什,递给燕灵。
那物件如织布的梭子,又如横插在牛鼻子里的栓头,直径一分半,长约五六寸,外面缠着一层红绸。
燕灵接过那物件,惊讶万分,莫明端的道:“师父……这是什么呀?这怎么能减少痛苦啊?”
“这物件名叫‘嚼子’,是给你咬在嘴里的。你咬紧了它,自然会减少一些痛苦。”圣母道。
“啊?师……傅……”燕灵仿佛明白过来,顿时泄了气,噘起小嘴,满脸不情愿。
二人言语间,圆月已经徐徐移至天心,银辉倾泻,皓然千里。
圣母见此光景,急唤道:“灵儿,时辰已到,快把那嚼子咬在嘴里,闭眼打坐,静下心来,师父要替你开骨截元了!”
燕灵听到吩咐,浑身激灵灵一抖,先自吓软了一半,就战兢兢把那嚼子放在口中咬住,然后定气凝神,闭眼打坐,把心缓缓地静了下来。
却见圣母在燕灵身后丈余远处,拂开锦氅,旋身打坐下来,然后合目磕齿,默颂秘咒,同时间十根纤指暗捻法印,如飞轮转动,幻影迭迭,千变万化,恰好似千手观音一般。
过有片刻,圣母双眼猛然一睁,精光瑟瑟,右食指凝一道碧光、直指向燕灵肩颈处,连在空中画出一撇一捺,正如“乂”字。
霎时间,燕灵感觉有无数把利刃在不断地剔开她的脊骨,浑身二百零六块骨节之中仿佛有一缕游丝正在被抽离出去一样,直痛得她嘴直咧,眉直皱,黄豆大的汗珠簌簌而落。
圣母连画了数十遍,突然将右食指往上一提,叱喝一声:“飞影追光!截!”
话音落处,就见一道赤光从燕灵的肩颈处飞将出来,形似柳叶,在空中飞转了一圈,倏然钻入燕灵的泥丸宫中去了——此乃第一道阴元被截出!
燕灵浑身颤抖不已,恰似被抽了筋一般。
紧接着,圣母又是一声叱喝:“落电无痕!截!”
又一道赤光从燕灵的肩颈处飞出,在空中飞速地转了两圈,往燕灵的泥丸宫中钻去——此乃第二道阴元被截出!
燕灵被截取了两道阴元,面色变得惨白如雪,额头的冷汗如雨而下,挺拔的玉体不停地抽搐,好似骨头和血肉被活生生的剥离,真个儿痛得生不如死哩!
骤然间,燕灵打熬不住,玉体往右边倒去,瘫软在地,依旧抽搐不停,口中的嚼子啪嗒掉落下来,已然痛死过去了。
圣母正要截取第三道阴元,猛然看见燕灵倒地,大惊失色,忙收了法,飘至燕灵面前,探她鼻息,却已是气如游丝,若有若无。
圣母惊急之下,忙打坐下来,运功做法,替燕灵调元定神。
月移无声,苍穹静寂。
过有多时,即亥时将尽之际,忽听燕灵“嘤咛”一声,悠悠醒将过来。
圣母见状,乃收了法,心疼地问道:“灵儿……你感觉如何?”
“师……父……”燕灵虚弱无力地撑起上身,湿漉漉的乌发散乱在地上,“徒儿……徒儿浑身的骨头好像被人捏碎了一样,好不疼痛。”
“唉……师父本想替你多截取两道阴元,日后遇见九天也好打个平手,可惜就算你筑基了十二年,这体赋依旧平平,难以忍受这开骨截元的痛苦,这飞影刀,师父替你也仅仅截取了两把而已。”圣母不无惋惜道。
“飞影刀?”
“不错!此刀出自紫霄宫,大成在我截教门,乃是截取阴元而成,快似影,利如刀,因此名唤‘飞影刀’。”
“师父……可是这飞影刀在哪里啊,徒儿怎么没有看见?”燕灵惊诧万分。
“这飞影刀乃是从你阴元中截取,自然就在你的体内。”圣母道。
“在徒儿的体内?徒儿怎么感觉不出来?”
“你目前体质十分虚弱,就不要多问了。现在子时将近,阳气欲返,此处不可久留,以免坏了你的纯阴之体,师父先带你回去歇息去吧。”
圣母说罢,抱起虚弱无力的燕灵,纵一道碧光,已然离开了玉华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