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来,燕灵虽然在筑基、吐纳、凝神等修炼方面大有进展,但体赋仍然未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只不过比寻常之人高出了那么半截而已。
被截取了两道阴元之后,燕灵的体赋急剧下降,如个病痨一般,怏怏搭搭,了无精气神。
每日里,圣母都要施以丹药补济,济以元功调养,帮助她筑元返本。
如此过了三个多月,燕灵的体赋才渐渐恢复如初。
而此时业已到了十月之初,黎山的天气转冷了,霜露也重了,满山树叶凋零,鹰隼竞击长空。
此日圣母又领燕灵来到了玉华台上,举目仰望天空中觅食的苍鹰,淡淡地道:“灵儿,你的身体现在已经康复,自今日起,师父便传你飞影刀术。”
“是,谢师父!”燕灵精神抖擞,满脸喜悦。
“这飞影刀,在我截教之中,也算是一种威力非凡的杀器。据你师祖通天教主所说:最高境界能够在姹阴之体中截取二十六把,可惜……你仅仅获得‘飞影落电’两把而已。”
燕灵闻说此话,面露羞愧,默然无语。
“但这也怪不得你,你只有这等体赋和造化,能够得到两把也是已然不错,只要你勤加练习,自可保你无虞。”圣母继续道。
“是,师父……徒儿一定勤加练习。”
“你且过来……师父现在就传你‘飞影咒’,你要熟记在心,然后凝神贯念,御刀练习,久而久之,便如呼吸,收放自如。”圣母说过,招呼燕灵走将近前,将飞影咒传授给了她。
这飞影咒乃是截教碧游宫中嫡传,为七字真言,即:吗耶喋耶哆嗵耶。端的是截教神通,神妙奇玄。
燕灵就将那飞影咒七字真言一字一字铭记在心中,默念了数十遍。
“这飞影咒可曾记住了?”圣母问道。
“徒儿记住了。”
“好!你现在凝神念咒。”圣母命令道。
“是,师父!”燕灵应一声,就凝神默念起飞影咒来,“吗耶喋耶哆嗵耶……吗耶喋耶哆嗵耶……”
燕灵才把那飞影咒念了七遍,忽觉肩颈骨处似有什么东西在突突跳动,倏然间就飞出一道赤光,形似柳叶,光芒如血,直在空中飞旋,正是那截取阴元所化的飞影刀!
“好!”圣母不禁喝赞,伸袖指向苍穹道:“灵儿,你可看见那天空中觅食的鹰儿了吗,正是你练刀的好物口,速祭了你的刀!”
只见高高的蓝天中,正有数十只鹰隼兀自在盘旋觅食,有的远,有的近,有的高,有的低……时不时发出高亢的鸣唳。
燕灵仰头觑看清楚,遂一凝神,将念头转向最近的一只苍鹰。
果然,刀随念动,飞影刀飞一道赤光,直射将过去。
却听一声惊唳,震动九霄,那只苍鹰扑腾着巨大的羽翼,箭一般地飞向了远方。
一击未中!
燕灵复凝神念咒,将意念紧追那只苍鹰。
只见飞影刀赤光夺日,快似闪电,可是那苍鹰蹿得更是快疾。转眼间,苍鹰如墨点一滴,飞向杳渺的天际去了,只留下几片羽毛,飘悠悠地落将下来。
燕灵走失了目标,无可奈何,神一松,念一失,那飞影刀倏然落入肩后不见了。
“师父……徒儿我……”燕灵两击失败,一脸深感无能的样子。
“灵儿……莫要泄气,今日是你首次练刀,失手在所难免。这飞影刀本是与你一体,只要勤加练习,便会来去如意。当你练熟了第一把时,那第二把自会如意而出。”
“是……师父,徒儿一定勤加练习。”燕灵道。
圣母微微颔首,遥指苍穹中盘旋的众多鹰隼道:“那些鹰隼乃是飞禽之中、最为凶猛敏捷的一类,以后你便拿它们练刀,当你每刀必中之时,便是你大功告成之日。”
“是……师父,徒儿一定不负师父所望。”
“好了,师父已将这飞影刀传授給你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你就在此好好练刀吧,师父也不打扰你了。”圣母说罢,锦氅一拂,已然消失无影。
燕灵怔了须臾,昂首观望苍穹中盘旋觅食的鹰隼,深吸一口气,凝神贯念,默念飞影咒,再次祭出飞影刀。
只见一道赤光蓦然飞起,直奔苍穹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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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台本是黎山境内最高之巅,数千年来,周围连绵起伏的山峰之中,繁衍栖息着无数鹰类,如苍鹰、金雕、凶鸷、猛隼、秃鹫等,正是燕灵练刀的绝佳场所。
燕灵遵从师命,每日便独自去那玉华台练习飞影刀,早出晚归,风雨无阻。忽忽之间已过去两年有余,燕灵不仅将两把飞影刀练得收放自如,每刀必中,而且轻功也大有提升,虽不能御空而行,但是飞崖走涧,却恰如步履平地。
燕灵万分欣喜,但不知时光如箭飞逝而去,弹指之间十五年已经过去了,也到了她该下山的时候了。
这夜,圣母将燕灵唤到寝宫,神色凝然道:“灵儿,可知你来黎山多少年了?”
“师父……徒儿从没有算过,徒儿都已长大了,应该也有十多年了吧。”燕灵只顾习武报仇,早就忘了春秋迭更,若不是身体大有变化,她依旧悄然不知。
“不错!你来黎山已有一十五年了,如今也到了你该下山的时候了。”圣母悠悠道。
“师……父……”燕灵闻说,忽然心生难过,欲言又止。
“当初,大和尚带你上山之时,就把你的遭遇都告诉了师父,并且与师父定下了十五年之约。”圣母淡淡道,“你可知为何要定下这十五年之约?”
“徒儿不知。”燕灵虽然依旧记得大和尚带她上黎山的光景,但具体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这是大和尚与你相公家所约定的年限。”
“相公家?师父……这‘相公家’是个什么意思啊?”燕灵迷糊不解。
“唉……你这徒儿,好不晓事!这……也怪不得你,只怪师父一味教你习武,虽然也教你识了些字,却不曾教你世俗人情。”圣母微叹道,“这‘相公家’便是你将来生活的所在,你那相公便是文基。”
“文基哥哥?”燕灵一听到“文基”二字,不禁一阵红霞飞上了双颊,浑身有一种酥软软的感觉。
毕竟燕灵业已出落成大闺女家了,那闺女家天生细腻的情犊也已次第绽放。十五年来,她在梦中时常遇见文基,而且呼喊他也不下数千遍,但那都是梦幻之境,如这真真切切在耳畔听到的这两个字,却还是平生第一次,怎么不叫她羞涩、兴奋和愉悦?
燕灵低垂了头,紧捏着道袍的下角,一副娇羞之态。
圣母见了,既知“文基”在她心中的分量,于是道:“不错,正是你那文基哥哥。当年,大和尚为你和你那文基哥哥定下了娃娃亲,不曾想却给你父母带来了杀身之祸。
那杀害你父母的九天不仅十分厉害,而且与你那文基哥哥也有纠缠不清的前世孽缘,见你与他定了亲,便也要杀了你,因此大和尚才救了你,将你带上了这黎山,并与你相公家定下了这十五年之约。”
圣母一言一语地讲叙着十五年前所发生的事,燕灵就一幕一幕的回忆着当年的惨痛遭遇,只是时间隔得甚远,许多光景都已经模糊一片,除了文基清晰的面孔之外,就是父母遇害时血肉飞溅的场景。
当九天凶恶的面孔再次浮现在眼帘时,燕灵目噙泪水,啪啪而落。
她咬紧丹唇道:“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小妖女九天,为我父母报仇!”
“唉……这古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首。你下山以后,自会有与她相逢的时候,只不过那九天十分厉害,如果你打不过她时,一定要记住一个字:逃!这个‘逃’字,你可要记住了。”圣母叮嘱道。
“是……师父……徒儿记住了。”燕灵极不情愿的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来。
“还有:你相公家乃在南唐国宛陵郡华阳镇谭家庄。你下山之后,便去投那里,也好免了你相公家一十五年的牵挂。”
“是……师父。”
“你毕竟是有夫家的人,这一身道服可以换了,但千万不可丢了道心。”
“徒儿明白。”
“好了,师父也没什么好交待的了,你明早收拾了,下山去吧。”
“师……父……”燕灵泪眼朦胧,依依不舍。
“去吧去吧……早些安歇。”圣母合上双眼,微微拂了拂锦袖。
“是……师父……”燕灵抬头凝望了一眼白发皤皤的圣母,眼里充满了依恋不舍的神情。
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后,燕灵站起身,搵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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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灵上山之日,正值仲春之际,如今下山,也正是此时,只是当日上山的小女娃儿已经出落成风姿绰约的黄花大闺女了。
仲春之际的黎山,莫说万山新绿,飞瀑生烟,天地之间一派生机盎然,单说那山门前的杜鹃也早已开满了花骨朵儿,娇红嫩艳,迎风婀娜,透露着无限的生命气息。
就在一阵杜鹃迎风摇摆中,山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