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厂,锦衣卫,几乎把京城和京郊附近都翻了个遍。翟昆目标明确,首先就去把吴家庄子里的人,挨个审了一遍。他倒是审出了些东西。
原来,这个吴迪被送进宫去,和道妃云雨了数次,当时还未确定是否有孕,吴通正便将他送到庄子上来。他虽说不能踏出庄子半步,但在庄子里和人喝酒,还是可以的。
有一次他喝多了,别人笑话他,好好的吴府待不住,被贬到庄上来。吴迪仗着多喝了几杯酒,当时他便火了:
“说我没本事?你哪只狗眼看见我没本事?咱们家的皇后娘娘觉得我本事大得很!我连皇帝的女人都睡得,若将来生出儿子,我儿子就是天朝皇帝!你们就算愿磕头都见不着!”
大家当时当他说的是醉话,哈哈一笑冷嘲热讽了一番,也没当回事。如今东厂来审,喝酒的另外两个人又全都记起来了,都举报吴迪说过此话。
也就是那次,被藏在庄子里的齐乐风才悄悄找到吴迪,向他表明了自己是道妃之弟的身份。两人都因为道妃同病相怜,憋在肚子里的话也终于有人可以倾诉,渐渐走得近起来。
翟昆在宫里什么龌龊事没见过?几方便的信息一结合,很快便猜到了吴迪的来龙去脉。现在要找的两个人,一个是道妃的弟弟,另一个就是道妃的情夫!
吴迪和齐乐风都知道,道妃的结局就是去母留子,而他们跑的时候,道妃还没有生产。所以极有可能,二人潜伏在京城,等道妃生下孩子之后,营救她一同离开。又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翟昆猜到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已经落到了太子或是康王的手里!
三必有一!翟昆思忖一番,有了主意。在西厂李广明到齐乐风老家,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他却杀回了京城。
监视道妃的碧泉宫和太子的东宫,不费多少事,毕竟在宫里,一举一动都很引人注目。太子府和康王府便有些难度,两府的府兵侍卫众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动作,必须要高手。
翟昆觉得,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或者说,他在等一个撕破脸的理由。
京城的大街小巷,随时都能看见厂卫的人在查验身份,凡事有可疑的,都带回大牢上刑,厂卫的大牢都不大,很快就人满为患,他们又征用了顺天府大牢和刑部大牢。天天往牢里塞人。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皮薄肉嫩被失手打死的,屈打成招后发现不对仍被打死的,每天都有尸首被拖到城外乱葬岗。京城大街上空荡荡的,人们都尽量躲在家里,走出去容易,就不知道还走不走得回来。
“这一切必须要终止!”太子一握拳头道:“哪怕参不倒他们,孤也要让吴迪出来露面,不能让他们再这样查下去。”
“太子府门外都是他们的人,吴迪恐怕还没走到皇上面前,就已经变成死人了。”燕十一道。虽然只是被怀疑,他们仍要抢在翟昆搜府之前,把人送出去。他很清楚,曾经的燕十三、现在的翟昆,一定会找借口搜府。
“对,我也觉得再等等,今天听我父亲说,他们正准备联名上疏,弹劾厂卫滥杀无辜。父亲他们分析,这可能只是路平的指令,而并非皇上的意思,大家共同联名上疏,才有可能上达天听。”孙彦晞说到。
太子却感到一丝不妙。
“彦晞,快去让孙大人他们停下来!现在不是上疏的时候。路平正想找机会立威,他是一个什么事都做得出的狠人,我怕大人们正好撞在刀口上!”太子焦急的看着孙彦晞。
燕十一也皱着眉说:“太子你也不能出手,否则就正给了厂卫一个搜太子府、搜东宫的机会!”
孙彦晞二话不说,急急忙忙回孙府去了。可是已经晚了,孙夫人说,他父亲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了。孙彦晞一边让人给太子府报信,一边往宫门赶。
到了宫门口,孙彦晞却被赵慕哲拦下了。“你怎么还往里冲?你父亲、我父亲,全都跪在大殿外呢!”赵慕哲急急的说。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孙彦晞额头上都冒出汗来。
“我今天当值,看见我父亲他们几十号人在大殿外请愿,要给皇帝上劝谏书,我就过去,要跪在我父亲身边,却被他赶了出来,他让我来拦住太子!昨晚我父亲就说,他是不看好这么劝谏的,可架不住那群老臣都要来。他若不来,便成了阉党一伙了!”赵慕哲有些丧气,明明可以避免的,都怪那些老古董!
“里面有多少人?”太子也骑马赶到了,他没想到,这些老臣们这样坚决。
“五、六十个,我没细数。”赵慕哲着急问道:“我得马上进去,羽林卫、金吾卫、锦衣卫都出动了,让我们控制住场上的大人,以防叛乱。扯!哪来的什么叛乱!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先进去,按兵不动,只做有把握的事。必要的时候,带你的人保护大人们。”太子坚定的说。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哪怕要付出代价,他也要保护那些豁出命去上谏的人。
赵慕哲刚进去,康王的马车也赶到了宫门口。这回,他和太子倒是同仇敌忾了,因为他的老丈人们也在里面。
“一帮蠢货!”康王骂道:“赶着去死,拦都拦不住!”
六部尚书可一个不少的都在里面,沈安为了把裴世炎、叶济全拉进来,可下了不少嘴上功夫。他让他们相信,联合朝堂力量,不可能斗不过司礼监。
裴世炎一是觉得内侍们不敢拿他怎么样,二是怕万一上谏成功了,自己不参与,没了功劳,朝堂的话语权就要分出去一部分,他也不甘心。再说,法不责众。
武英殿外的路平,笑着摸摸自己的鼻子:“这帮老家伙,以为在大殿外面跪一跪,皇上就会心疼了?自己送上门来,我可就却之不恭了。以为我不敢动手?那我还真要让他们看看,现在到底是谁说了算!”
“侯指挥使,让你的人拿鞭子过去,反抗一句打一鞭,反抗两句打十鞭。我看他们到底还敢不敢劝谏!”
路平长得很英俊,甚至有些阴柔美,可他此时笑起来,却让人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