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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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聂大总管这次立了大功,皇上赏了好多的财帛。”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没听他刚才还喝着小酒,唱着小调,那得意劲……”几人笑得十分开怀。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皇上因为做了噩梦起床后训斥了妃子,妃子受了皇上的气给了侍婢一个耳光,侍婢将气出在了小太监身上,小太监又将气撒在了一只狗的身上。而聂潇做的就是给这些狱卒点甜头,让他们心情好一些。心情好了,不必他吩咐,云沁寒也会少受许多皮肉之苦。

云沁寒昏昏沉沉地待在牢房里,手脚上的铁链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他运足了内力都无法挣开。他就算是跟着乳娘流浪的那几年也不曾受过这样的罪。身上的伤钻心地疼,虽然聂潇做了所有能做的,但是每日的刑讯逼供依旧免不了。他身上的伤,一直都没好过,幸好的是都没有溃烂。聂潇时不时地都会拿酒给泼他的伤口。唯有一样是比他身上的伤还让他难以忍受的,就是牢房里的恶臭。这一点像极了他那个外公,鼻子一点委屈也不受。云沁寒已经许久没吃进去东西了,偶尔勉强吃一点也会吐得干干净净。

狱卒们怕他饿死了担责任就禀告了聂潇,聂潇真是一个头变两个大了:大少爷啊,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聂潇心中叫苦连天,再对他特别照顾就得被人怀疑了。聂潇不屑地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汗巾甩到了桌子上:“矫情,一个死囚犯还敢跟我矫情。走,去看看。”聂潇气势汹汹地进了牢房,往牢门外一坐,看着牢里的人犯起了愁。云沁寒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白皙细腻的肌肤裸露在外,看得聂潇直叹息:“果然,一看就是什么苦也没吃过的大少爷。”云沁寒病容憔悴地倦地墙角里,面色异常地苍白,唇上也没有半分血色。身上的伤倒是鲜血淋漓得格外艳丽夺目。

聂潇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云沁寒,旁边的狱卒心里直打颤,这聂大总管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呢吧。这眼神怎么越看越像是大灰狼在看着一只小白兔呢。要是真把人给弄死了,他们可担待不起。聂潇声音冷酷:“你们都出去吧。守着别让人进来。”年长的狱卒壮着胆子提醒:“大总管,您消消气,手下留点儿情,万一弄死了……”他在聂潇阴鸷的目光上闭了嘴。

众狱卒退出去后,聂潇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将云沁寒扶了起来靠在墙上坐着:“云沁寒,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挑食吗?这都七八天了,你再这样下去,不必用刑,饿也把你饿死了。”云沁寒苦笑:“我不是挑食,只是受不了这气味。”聂潇无奈抚额:“那我没办法,牢房里都这味,你已经住的是单间了。”云沁寒也知道不太现实,没再吭声,他也实在是说不动话了,毕竟已经七八天没吃东西了。见他不吭声,聂潇气极:“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不然你列个菜单,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云沁寒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但一抬头却看到他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拿他取笑。云沁寒诧异地看着聂潇,聂潇不耐烦地轻轻踢了他一脚:“看什么看?快着点儿。”云沁寒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到了这儿总要入乡随俗的。”聂潇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这次连无归山庄也掺合进来了。”云沁寒心中一惊,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却眼前一黑跌坐回了地上呼吸粗重地喘着:“不关无归山庄的事。不要连累无辜。”他说完这一句就伏下身子剧烈地咳了起来。

聂潇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颇有些不解,明明那一日将他打败的绝世高手,如今却站都站不起来。若不是他那么紧张无归山庄,聂潇都要怀疑眼前的云沁寒与那日与他大战的云沁寒是不是同一人了。

“放心吧,我不是个多嘴的人。”聂潇伸手帮云沁寒拍了拍背:“前些年不断有武林中人设法营救渊圣皇。他们都是些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只是可惜最后都把血洒在了五国城头。可惜啊,真是不值。”聂潇神色默然,像是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云沁寒咳了半晌终于停了,聂潇拍了拍他肩头:“再撑几日,或许我有办法把你弄出去。”云沁寒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前日听到几个狱卒私下里议论聂潇,说他是孽枭。手段狠毒,凶残暴虐。可如今这凶名赫赫的孽枭对他倒是格外照顾。

云沁寒虽然拒绝了聂潇,但第二日聂潇还是带了好酒好菜来。云沁寒滴酒不沾对大鱼大肉也并不如何喜欢,只对那一盘嫩笋情有独钟。自那日后聂潇就只带些清淡可口的素菜进来。尤其是笋,几乎次次都有。为了不让那几个狱卒起疑,聂潇每次来都是夜深人静,又用独门手法将晚上巡逻的狱卒点晕,来得神不知,去的鬼不觉。

又是夜深人静时,云沁寒正等着聂潇送饭菜来。突然,牢门上的锁“咔”一声响,云沁寒赶紧起身去看,牢门外空无一人。他试着拔动了一下锁链,锁竟自己开了。云沁寒小心翼翼地将牢门打开,并未发出一点声响。“或许我有办法把你弄出去。”云沁寒想起聂潇曾对他说过的话。急忙从牢里出来,顺着聂潇每次离开的方向走去。

铁牢门里三重,外三重,云沁寒每到一处牢门前,牢门上的铁锁都已经提前被人打开了,只是虚虚地挂着,他手指轻轻拨动,锁就开了。平日里巡查的狱卒有几个倒在路边,胸口塌出一个坑,显是被内功高手击碎胸骨五脏而死。大多都倒在酒桌边,口吐白沫中毒身亡。云沁寒心中略有疑团,但来不及细想就从天牢出来。一口冰冷的空气灌进胸腔,他掩口重重地咳了起来。随手抓了一把雪水吞了止咳。四下没有半个人影。

云沁寒来不及深究,匆匆离开。他十分顺利得从天牢出来,越过围墙,一路向城门奔去,他胸腹间的不适让他不得不奔出一段路就抓雪水来吞食止咳。云沁寒浑身的鞭伤每走一步都扯得伤口生疼,再加上天气恶寒,他的旧病再次复发。胸口一直沉闷地痛着。云沁寒步履艰难地向城门的方向走去,他艰难地呼吸着,眼前的路像一条蜿蜒游动的蛇,路旁的低矮房屋也影影绰绰,耳中轰鸣声不绝,两条腿像是重逾千斤。在酷寒的天气里,他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可是额上的汗却是不停地从脸颊滑落。云沁寒咬紧牙关拖着这具不争气的身体一步不停地前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一定要逃出去。

云沁寒眼前突然人影乱晃,他本就脆弱不堪的身子背后挨了一记重击喉头一股腥气涌了上来,眼前一黑,失了知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对面墙上一只铜制的狴犴头正狰狞地瞪着他。他微微动了动,两肩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发出一声惨叫。两只巨大的铁钩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牢牢地箍在墙上。

“这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这小子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把你们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尽管招呼,一定要问出同党的下落。”云沁寒朝说话的那人看去,那人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脸来笑得一脸阴险,正是李远。

除了负责审问的人从聂潇换成了李远,连牢房里的狱卒也整个换了一批。这些人都是李远的亲信,平日折磨人的手段炉火纯青,就算是真正的铁汉也禁不起他们的酷刑。

聂潇是有救云沁寒出去的打算,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李远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他设了个局故意放云沁寒出来再由他生擒回去,给聂潇扣一顶勾结乱党的帽子。李远恨恨地捻着手里的珊瑚珠子:皇上这些日子以来杀性正浓,可偏偏这个聂潇不知道使的什么招数,居然能让皇上信了他,只是训斥他办事不力,罚了几个月的俸银了事。

“李总管不必气馁,聂总管素有孽枭的美称,用刑的手段也素来残酷,可对这个犯人却处处手下留情。”

李远闻言,转过脸来看着身边卑躬屈膝的小太监:“你是说……”

小太监讨好地笑着:“李总管英明。”李远并没有猜到小太监弦外之音,但小太监一句“英明”让他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好装出一副甚得我心的高深莫测,吩咐着:“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太监再次走进天牢的时候云沁寒已经奄奄一息,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他的胸口已经被烙铁烫过,俊朗的脸上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淋漓。腿骨也被打折了虚虚地吊在半空。小太监瞥了云沁寒一眼,带着一脸亲和的笑意:“诸位辛苦,李总管有令,命小人来负责审讯。”他虽自称小人,可是李总管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小太监又是李总管跟前的红人,那些狱卒哪里真的敢拿他当小人物看待。小太监上前探了探云沁寒的鼻息,感觉他的呼吸已渐微弱:“赶紧去找个大夫来,这人快要不行了。”

几个狱卒大眼瞪小眼:“公公,他勾结乱党本来就是个死刑犯,死了就死了吧。”小太监很客气地笑了笑:“诸位,可曾问出他同党何在?”

狱卒们:“……”

“依兰苑守卫一向森严,若是没有内应他与他的那些同党怎么能那么顺利地闯进去?”几个狱卒恍然大悟:是不是有内应他们不知道,但是作为李大总管的心腹手下,他们知道这是个排除异已的好机会。

简纤柔的案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只流火匣,流火匣是浮沉传信的独门秘宝。匣锁设计精巧,只有特定的手法才能打开,解锁手法错误或是以蛮力开匣,匣内会自动升起流火将内里密信立即焚毁。保密性极好。简纤柔纤手翻飞,五指灵活地先后扣下几个机关。里面的信完好无损,简纤柔打开信笺,目光在纸上迅速扫过,脸色阴沉下来。她安排在依兰苑的人手全军覆没,她虽早已料到,但收到确切的消息后仍是不免痛心疾首。她以同样的手法打开了第二封信,信中说她们此次本来要救的赵桓从重昏候改封了天水郡公。

简纤柔脸色倏地一白,半晌后她瘫倒到地上,笑了。笑声凄楚苦涩,几近癫狂。她费尽了心血,筹谋了十年要救的人却出卖了她,出卖了所有人。为了救他出来,多少人前仆后继,多少人抛家舍业,可是那个人却只为了讨好敌人,将所有人的心血无情地践踏。“天水郡公?出卖那么多英雄的性命难道就只为了得一个天水郡公的封号吗?”简纤柔在心中狂吼。

她瘦小的身子蜷缩着,她做了十多年的梦就这样碎了,碎得捡都捡不起来。

宝音推门进来的动静并没有让简纤柔回过神来。宝音将一只手搭在最后一只流火匣上:“这里面应该是云沁寒的消息吧,你难道一点也不关心他的生死?”简纤柔惊觉回眸,盯着宝音手下的流火匣,目光里似是要滴出血来。

宝音笑了笑:“看来你也不是全然无情。”简纤柔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宝音盯着简纤柔看了一会儿,神色无比严肃起来:“纤柔,我们相识了有十年了吧,可是我从来没有看透你,你也从来都不懂我。”

简纤柔:“你到底想怎么样?”宝音寻了一条矮凳坐下:“我是做过几年公主的,你当我真稀罕一个小小的浮沉阁主之位吗?我不过是不愿你把浮沉阁带上一条不归路而已。”宝音在简纤柔的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说过话,简纤柔一时猜不到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还记得吗?起初我也跟你说过,那被俘虏的赵家两父子都是庸碌无能之辈,不值得救。可是你却不听,所以后来我就开始与你争权,想方设法破坏你的计划。可就算我成功做上阁主之位,却依然无法辖制你。再后来我懂了一个道理,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撞上南墙是绝不会自己回头的。所以只能由着你自己先撞个头破血流。我这次来也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是来跟你一起承担后果的。”宝音说着话将第三只流火匣递到简纤柔的面前。简纤柔并没有去接,用手指蹭干眼泪:“你不必假好心。”宝音无奈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我知道你想收复河山,恢复宋室,可是事实证明赵恒连被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价值都没有。听我的,不要再错下去了。”

简纤柔终于转过脸来看着宝音,惊讶她竟是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半晌她终于接过流火匣,扣动机关。云沁寒还活着的消息终于给了她一点安慰。简纤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云沁寒也算命大,他那样的身子骨在聂潇手里转了一圈竟然还能活着也是不容易。”简纤柔意味深长地看着宝音,心中了然。她等今天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她早已料到这次的营救不会成功所以故意扇动文长老等人将云沁寒牵扯进来。她是存心想让云沁寒死。刀没砍到自己的肉,谁都不知道别人的疼。只要云沁寒一死,无论是无归山庄还是金玉堂都会与朝廷结下死仇,再加上浮沉阁的力量未必不能将金国朝廷一举歼灭,以报她的灭国之仇。

简纤柔恨不得掐死宝音,可是事已至此,云沁寒还等着救援,她需要宝音的相助。念及此处,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垂了眸:“事到如今,阁主可有良策应对?”宝音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要从天牢里救人出来难如登天,但无归山庄是武林泰斗,金玉堂的那位也是手眼通天,集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一定可以把他救出来的。”

“金玉堂那边我去告知吧,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躲着他一点。”

“好,我立刻去无归山庄。”看着大步离开的简纤柔,宝音莞尔一笑,十年争执,终于有一次她们的力气是往一处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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