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兆祥眼里神采亮了很多，指指椅子请林霜霜坐，说话有点含糊：“天天。”

林霜霜听得懂，说：“不谢。我很抱歉，终究是因为我住在你房间旁边，才害到你了，我们领导说了，会对你作出补偿的。”

“不要，这样，说……”万兆祥含糊的说了一句，拿了床头柜的纸和笔，写起字来：

“我手很灵活，我自己也知道，会好的。我听葛院长说了，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就已经死了。是我该谢谢你。”

林霜霜微笑：“也是凑巧，我正好带让让上楼来，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万一定是个有后福的人。”

万兆祥也笑，又在纸上写：“经过了这个事，我真的觉得世事无常，我不想再只顾着工作了，我……”

他顿住，手指有点抖，但很快，又写上：“我想成个家。”

林霜霜看着纸张：“啊哈，对啊，老万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看，你这一病，身边连个陪你的人都没有，是该赶紧成个家，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万兆祥竟然脸红了，眉眼间很是羞涩。

但或许是这次差点死掉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敞开心扉。

他在纸上写下：“就是想麻烦你，帮我问问。”

林霜霜心知肚明，但只是笑着说：“只要你身体好了，不管你喜欢谁，只要你开口说出来，我帮你去问。”

万兆祥高高兴兴的写下：“好，到时候拜托你。”

***

东山镇山角村。

村外的一处坡地上，棉花杆子都拔掉了，放眼放去，地里空落落的，风在田野里肆无忌惮的吹。

这个时节，即便江南地区，气温也很低了。

叶铭阳竖着大衣领子，顺着叶静贞描述的区域，慢慢的在田野里走着。

叶静贞说，当时大概是傍晚的六点左右，因为最近天气不好，这个时间天色已经暗了，叶静贞给人送豆腐干的路上发生的。

她正认真的看着路，摩托车从桥上下来，速度也不快，但有个人穿件黑黑的旧棉袄，脸上围着条黑围巾，忽然从她的左侧冲出来，手里还举着把大砍刀，向她砍来。

她吓了一大跳，车把一别，摩托车就失去了控制，扭了几扭，翻下了坡。

小美马上大哭大叫起来。

叶静贞最后的视线里，看见那个人似乎也吓了一跳，一下子往远处跑了，叶静贞便失去了知觉。

叶铭阳想着叶静贞的描述，想着小美骨折后痛苦的呻吟，不禁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眯眼往四周观察着。

江南多水也多桥，桥大部分还造得挺高，上桥下桥就有一个挺长的坡度。

尤其是眼前的这一座桥，就在山角村旁边，因为临着大湖，常常有船出入，这个桥坡度就特别突出，坡上坡下落差最高处有四五米呢。

而且顺着坡一路走，还能走到桥的底下。

叶铭阳走到坡底下的一处地方，弯腰捡起一块塑料。

塑料上残留着几个字母，叶铭阳知道，这是叶静贞骑的摩托车上掉落的。

所以，这里就是叶静贞摔到晕死过去的地方。

抬头看，这个地方和坡上落差有三米多，现在天冷，地都冻住了，人在高处掉下来，何其危险！

而叶静贞之所以会掉下来，是因为那个人突然出现，造成了叶静贞视觉上的巨大惊扰。

要造成视觉上的突然，那就需要先埋伏在坡的旁边。

叶铭阳走到坡边去查看。

要得益于天气寒冷，这时节地里没人耕种，这么几天了，并没有破坏现场，地也比较硬，用力踩过的脚印都还留着。

可以清晰的看见，就在距离叶静贞掉落位置的五米外，有一串脚印，从斜坡上一直绵延到桥底下。

叶铭阳量了一下脚印的大小，大概在27公分左右。

男人的脚。

鞋底有芝麻粒子大小的印子。

叶铭阳继续走，走到脚印的开始处，就已经是桥下了。

桥下倒挺干燥的，最底里还垫了些零星的枯草，应该是有人在这儿坐过。

叶铭阳走过去仔细的找，捡上来一个碾碎了的烟头。

他看了看，把烟头放在手里，闭上眼。

一分钟以后，拿开手，烟头恢复成了刚吸完的样子，顶端表示商标的小字就显示了出来，是“飞马”，村委会小商店卖的最便宜的烟，一包三毛二分。

叶铭阳深深皱着眉，把烟头包在手帕里揣了起来。

再仔细找，叶铭阳发现了另外一对脚印，比之前的脚印要短一点，是女人的脚印，从桥的另一侧过来的。

叶铭阳顺着脚印走，走到了一块地里。

地里的冬小麦冒出来一点点的嫩尖，绿得非常好看，脚印穿行在麦垄里，很小心的避开了绿绿的嫩尖。

叶铭阳跟着脚印一路走，脚印翻回到桥上，便看不清了。

但是叶铭阳并没有停止，走过桥，到处寻找这对脚印。

终于，在桥边的一处空地里，再次看见了同样的脚印，这次，脚印明显的往山角村里去了。

可惜，到了村口，脚印便再次消失在村里的泥土路里了。

叶铭阳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村里。

自己家里没人。

郑金娥在医院陪着叶静贞和小美，连康彩珍都还在医院帮忙呢！

叶铭阳过家门不入，直接到了华大伯那边。

华大伯正一个人听收音机，见叶铭阳进来，赶紧问道：“哟，铭阳你回来了，你姐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大伯，我知道的，我就是回来查的。”

“哦哦，查？查什么？”

“我姐姐说，是有人突然从坡底下窜出来吓她，她才掉下去的，我得把人找出来！”

华大伯惊讶极了：“什么？！这……怎么有这种事！”

叶铭阳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一边凳子说坐下，问道：“大伯，你知道村里哪几个人抽飞马烟？”

华大伯给他倒了水，想了想说：“飞马啊……最便宜，村里现在也开始攀比了，年轻的都抽大前门了。飞马只有几个老的抽，像老刘家的老大、村头的独眼、李义生、朱宝贵几个抽。”

“等等，大伯，你说李义生抽飞马？他不算老啊。”

“嗐！他婆娘方玉兰管的紧，他抽飞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