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和……”二长老呛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气来。
“您想想看,大小姐虽然是遭了难,可实际上除了受点惊吓,什么伤都没有。”更没有受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全是因为教主派人暗中保护得宜,“但是因为大奶奶的人被府衙的人抓了,大小姐的名声难免折损。”
说话的是二长老身边最得用的方军师,此人五十出头,笑起来一副弥勒佛的样子,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当初东齐王家上门想联姻,他是头一个不赞成的,他认为与王家联姻后,就要收掉原本的商队,对自家不利。
但王家派来的人非常有说服力,他们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方式,到最后二长老身边所有的人都赞同了,方军师也只能顺大流。
早在大长老隐退,韩家人北上进京时,他就警告二长老,宁可敬着黎漱师徒,也断不可与他们撕破脸。
目前二长老手下的商队全都要仰赖王家,一旦与王家撕破脸,商队的生意势必要受影响。
唯今之计,就是巴紧黎浅浅师徒两,如此,若东齐的商道出问题,他们的商队也还有其他退路可行,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但何蘅威有妻,就算黎浅浅肯,黎漱和黎经时会同意让她嫁?不管何蘅威是休妻还是和离,他们都不会答应的。
那就只有让何蘅燕嫁,但嫁谁?嫁黎漱?他要是肯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大长老和他斗智斗勇这么多年,都没能如愿以偿,二长老认为自家孙女没那么大的魅力,能让黎漱点头迎娶。
方军师就把脑筋动到黎浅浅的两个兄长身上,黎经时父子虽得皇上看重,但帝宠往往得来不易,却消散得很快,他们想在京里站稳脚跟,除了他们父子自个儿争气之外,女眷间的往来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黎浅浅现在是颇受京中女眷青睐,但是她年纪太小,又杂务太多,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辅助父兄,那么当务之急,就是为黎经时父子选个熟稔京中人事,知晓人情世故的媳妇或是儿媳妇。
黎经时就不必想了。
但黎韶熙兄弟嘛!以方军师来看,他们兄弟两等于就是专为何蘅燕量身打造的女婿人选,会武,相貌俊美,高大健硕,最重要的是,他们两年纪都不算太大。
而且他们是黎浅浅的兄长,对何蘅燕被掳一事,最清楚不过。
“若是大小姐能嫁进黎家,和教主成了姑嫂,那日后……”就算二长老百年之后,也不愁没人会帮衬大爷了。
这话不用说,宾主二人心知肚明。
“只是咱们想得简单,黎家父子未必会照我们所想。”
方军师叹气,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那是指女方声誉良好,男方也有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现在是女方已经声誉受损,如果她再不管不顾做出倒追的动作来,就算如愿嫁入黎家,也可能是被冷待的份儿。
都是大奶奶惹的祸。
如果她没这么做,那么何蘅燕的终身怎会令人犯愁?
“等回京城后,看看情况再说。”二长老闭上眼抽了口烟,自家孙女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施展下魅力将黎家那两个混边关的小伙子给迷住,那有何难啊?
可这话不好说出口,说了,不就是自夸了吗?做人还是要谦虚点。
其实二长老很矛盾,他一方面觉得何蘅燕要迷住黎韶熙兄弟不是件难事,一方面又觉得这兄弟两,是黎浅浅的亲兄长,又是自小混边关打仗的,能混出名堂来,还得皇帝看重,应该不是太好忽悠的人。
此时他不禁很后悔,在京里时,没有找机会见见这兄弟两,那个时候他没将黎家兄弟放在孙女婿的名单里头,因为黎经时才入京多久,就算一时得了皇上的青眼,他家在京中根基不稳,说不定那天就得罪了人失了帝宠,他可不想辛苦栽培的孙女就这样废了。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孙媳都被他拘起来了,竟然还能算计小姑,原本以何蘅燕的条件,也许能嫁给朝官的嫡子,现在嘛!若要嫁嫡子,大概就只能作妾了,五品官以上的官家更是甭想了,就算作妾,人家有更好的人选可挑,为何要选她?
“来人,研墨,我要问问王家,他家姑娘做出这等事情来,他们意欲为何?”
方军师暗摇头,王家还能怎样?无非是让何大奶奶病故,然后再挑一个当龄的王姑娘嫁过来呗!
此时的东齐王家,王老太爷得知孙女做出此等大事,气得直跳脚,“孽障!孽障!”这个死丫头!当初知道她大姐的事,是她在背后设计的,他就说此女不可留。
可是老妻和儿子夫妻舍不得,到底是养在跟前多年的孩子,素来懂事又嘴甜,都说她是因心仪表兄,所以才会鬼迷了心窍,再有身边丫鬟教唆,才会犯了错,不是存心的,不是故意的。
大丫头后来再不肯踏入王家,肯定就是因为他们这个态度所致吧?
那年大丫头再度离家时,放话再不归家,让王老太太母子认为是她拿乔,她妹都已经低声下气的认错了,她还不肯原谅,是她心胸狭窄,不是二丫头的错。
王老太爷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过来,二丫头根本就不曾对谢家那小子死心吧?要不然怎么会在丈夫性命攸关的时候,不去照顾丈夫,而是闹着回娘家?
莫怪亲家老太爷会生气的把她禁足,她做的未免太过份了!一个姨表兄弟,竟比丈夫重要?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夫家休了她,她竟还胆大包天的命下人掳走小姑!真是!真是!!王老太爷跌坐回椅中,问来传消息的何家管事,“那孽障现在在何处?”
“大奶奶已经入东齐,大概再过几天就会到了。”
“等等,不是说这几日都在下大雪,你又是如何知道的?”王大老爷防备的问自称是何家管事的男子。
男子笑,“我家老太爷到底是瑞瑶教的二长老,我们教中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方法。”难道还得把秘密告诉你们啊?
王家人都很想知道,只是他们敢开口问吗?这事要处理不好,就要从亲戚变仇家啦!还想着人家会把自家机密告诉你?当人傻子啊?别逗了。
男子见把王家人噎得够呛,嘴角微微翘起。
“对了,我们家姑爷的伤势如何了?”经媳妇们提醒,王大太太这才想起此事,她拿着绣帕拭泪边问。
男子面上笑容更加亲切了,但嘴上说的话,却锋利如刀。“托您诸位的福,我们大爷尚幸逃过一劫,亏得大奶奶没有随老太爷同去,否则大爷若知大奶奶一心只想着那位谢表少爷,肯定会大受打击,说不得小命就得交代啦!”
男子顿了下又道,“亏得我们大爷只想着大奶奶,要不也不会因此受了伤,唉!怪不得我家老太爷总说多情总被无情伤,您说,我家大爷当初若就应承下,娶那姑娘做平妻,不就不用受这个罪了吗?”
王家人讪讪,都深觉何大奶奶太过份了!
这会儿人还没到,就算他们想惩罚何大奶奶,也得人到了再说不是,因此王大太太就安排人领何家管事下去歇息。
“可别,我还得赶回去,不能在外头待太久。”何家管事很坚持,王家人怕强留人,反倒会引人反弹那就不美,因此打赏了个厚厚的荷包,才让人离开。
出了王家,何府管事笑眯眯的揣着荷包,打马向最近的城镇而去。
一进小城,他就熟稔的左转右拐,状似无意般的甩掉了王家派来的跟屁虫,随后才转进一家卖胭脂的铺子。
良久,等王家的小厮们转过来时,他已经没了踪影,“这家伙也太滑溜了,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人了?”
“若他真是何家的下人,为什么要甩开我们?”年长些的小厮道。
“肯定有问题。”正讨论着,要不要回去禀报一声时,就看到那名何家管事牵着马,从路边一卖面的摊子走出来。
“那不是那个家伙?”
咦?是啊!他怎么从这边转到那头去的?
他们这地头蛇竟然都还没这家伙熟悉城里的地形?说出去会被人笑吧?可不说,万一老爷因此未能发现什么疏漏的地方,而出状况的话……
“咱们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年纪较轻的小厮不似年长这位想得多,他看事简单,不明白的,咱上去问问呗!又不会少块肉,就算问了他不答,也没啥损失嘛!
年长的小厮想想也是,反正没损失,那就去问吧!一起来到何家管事面前,他正在一摊卖首饰的路边摊前,和老板讨价还价呢!
“咦?何管事,您老怎么在这儿啊?”
“哦,本来就觉得肚子饿,如果在你们那里也没吃喝招待,一出来自然就得祭祭五脏庙啦!"何家管事也挺实诚的,话说得很直接,只是王家小厮们听了脸色不太好看啊!“来来来,你们帮我瞧瞧,我这要捎回去给我家婆娘的。”
小厮们被拉着挑首饰,这街边卖的自然都是便宜货,何家管事会做人,请他们帮挑后,又一人送了一支簪子,说是谢礼,这么一打岔,王家两小厮回去便道没什么不妥之处。
王老太爷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又命王大老爷修书到南楚何家相询,“爹,这还有什么好查的?”
“唉!你不懂,这何家管事,你们之前谁见过了?一来就说咱们闺女犯了大事,还闹进府衙去,你信?”纵使知道何大奶奶不省心,也不至于相信一个陌生人的片面之词吧?
自然是要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