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心点啊!”车里传来丫鬟娇呼声,外头车夫额角冒汗的应了一声,湿滑的手几乎要握不住缰绳。
车里头奶娘坐在何大奶奶身边,边帮她把被褥盖严实,边让自己冰冻的手取取暖,“真不怪王大,他平日在庄子上不过是赶破驴车的份,那想得到今天要赶马车?”
何大奶奶不置可否,这辆车只有她、奶娘和采菊及采莲四个人,采莲得知阿德被官府抓走后,就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似喜又忧,一点小事就能让她暴跳如雷,采菊其实很想让采莲到后头的车上去,只是小姐点名要采莲侍候,她只能多看着采莲一些。
采菊倒了杯茶给何大奶奶,她才接过,车子就又一阵晃荡,杯里的茶水差点洒了出来。
“不喝了。”何大奶奶被洒出来的茶水烫到手,气恼的把茶杯往采菊手里一塞,采菊反应不及,茶杯里的茶全洒到她手上了。
采莲看着暗庆幸,该,叫你抢在头里讨好小姐。
奶娘作势训斥了采菊一番,又装模作样的叫采莲拿药给上了,“要是担误了小姐的事可怎么好?”
后头的马车里,几个小丫鬟和仆妇围在一起取暖,她们这辆车可没熏笼和手炉,只有一个大炭盆,要是车厢紧密严实,倒也够暖和的,可惜,这辆车是庄子上送货载人的,车板间的缝隙虽小,但冬天的风刁钻得很,专往人衣领、袖口这种缝隙钻。
“小姐到底在赶什么?府里的老爷、太太有送信来吗?叫小姐赶回去?”说话的仆妇是何大奶奶特地从东齐带来的厨娘,她平日就埋首研究美食,对旁的事是一概不晓,其他人听她这么问,不禁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
幸好这厨娘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见大家都不回她,以为大家跟她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便也不多问,伸出手在炭盆上取暖。
行行复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都暗了,还没到宿头,虽然有护卫随行,但到底是在荒郊野外,叫人怎么心慌?
她们这一车人缩在一块打盹儿,不多时就又被冷醒,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这里有座破宅子,咱们先在这儿歇歇吧!”车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车里,一听就知道给冻的。
她们缩在车里好歹还有个炭盆,男人们或骑马或驾车,可是无处避风雪的,怎么不冻?
好不容易找到处宅子,虽然有些残破,但总能避风雪,能睡个安稳觉。
隐在他们之后跟踪而来的鸽卫和鹰卫们,就不禁暗赞他们家教主的先见之明了。
他们这一年新做的斗篷内里是毛料,外层可防水,还给他们配了防水的双层牛皮长靴,及小羊皮手套,刚拿到的时候,大伙儿还在心里嘀咕,不是说教主很缺钱吗?怎么下这么大本钱给他们添置东西。
后来才知道,这些毛皮、牛皮和羊皮全是吕大小姐提供,教主和大少将军兄妹两设计的,让他们先试用,看看效果如何,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日后要在锦衣坊贩卖。
虽然只是试用品,但他们到底赚到了实惠!
只不过就算身上穿戴的衣物再暖和,到底还是及不上房子来得暖和啊!
“可总算停下来了。”领头的鹰卫叹气,原本以为何大奶奶娇贵,大概走没多远就会停下休息,完全没想到会走那么远。
“还有三天就出南楚了,怎么办?要拦吗?”
“不知道。”鹰卫摇头,问同行的鸽卫头领,“教主可传消息了?”
鸽卫头领摇头,“还没呢!”抬头望天,这种天气鸽子放飞出去,也飞不远,太冷了。
鹰卫头领想了下,问,“你们可有易容的东西?”
鸽卫们诧异的看着他,“有是有,你想干么?”
“有能遮风挡雪的地方,难道你们还想在外头吹风?”自然是易个容换个身份混进去避风雪嘛!
“那需要易容,直接过去不就得了?”
“啧!我说你们傻的啊?咱们要直接过去,万一被认出来呢?”
鸽卫头领抚额,“你放心,风雪这么大,遮头盖脸的很正常,他们不会看到咱们的脸。”
鹰卫头领看着他好半晌,才点头,“行啊!要是被认出来,你得负责啊!”
鸽卫头领无奈点头,带头走向破宅子,这破宅子是三进院,他们进来时,何大奶奶的护卫头子从篝火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说话,其他人不是埋头吃饭,就是靠在一起取暖打盹儿。
他们直入二进院,各自寻了屋子歇下,鹰卫头领才低声问,“就这样?不用跟他们打招呼?”
鸽卫头领笑,“都是行路人,借住于此,你要真去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反倒要疑心你有什么企图了。”
哦,是这样吗?鹰卫平常不跟人打交道,于此自不比鸽卫了解,既然鸽卫头领这么说了,那他还操什么心啊!
鸽卫头领闭着眼道,“明儿派人到附近找找有没有凤家庄的分舵,请他们帮忙传消息回京去。”
鹰卫头领闻言方放下心来,这附近没有瑞瑶教的分舵,但是凤家庄有啊!天冷鸽子不好飞,请凤家庄帮传消息也行啊!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传递的消息?
教主和凤家庄的主子们交情好,也许他们愿意告诉教主?
何蘅燕坐在黎家客房里嘤嘤啜泣,黎浅浅和蓝棠两个坐在桌前,各捧一盏茶,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
“浅浅,你就帮帮我的忙吧?”哭了头晕眼花也没能从黎浅浅嘴里讨句肯定的答复,何蘅燕怕自己就算哭死了,这死丫头依然会对自己不理不睬,只得渐渐收了声娇怯怯的问。
“我不知道何姐姐要我帮你什么忙?”黎浅浅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两手一摊问。
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都用上了,可到底要她帮忙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只叫她先答应帮她忙,以为她年纪小好骗?
何蘅燕一愣,她没说吗?
“没,你从头到尾只知道哭,只说要浅浅帮你忙,可到底要她帮忙什么却是都没说。”蓝棠在旁补上一句,莫怪自己和何蘅燕处不来。
遇事就找人帮忙,自己却只站在旁边看别人忙乎的,以为一句轻飘飘没什么诚意的谢谢就能了事?
“我是想,想请浅浅带我去找大嫂。”何蘅燕一口气说完,又急急忙忙道,“当然,只我们姐妹三个出门,实在太危险了,所以我想请浅浅的两位哥哥陪我们一起去。”边说脸蛋边慢慢的红了起来。
黎浅浅看着大疑,和蓝棠交换了疑惑的眼神,又和春江等人对上,春江暗暗向她摇头,黎浅浅试探的开口问,“你要去找你大嫂?”
“是。我想问她,为什么要派人去掳我……”何蘅燕想起自己受到的惊吓就气愤难平。
黎浅浅为难的挠挠头,“何姐姐要去找你大嫂,我们是不好拦你,不过,二长老就要回来了,你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要让二长老急死?”
何蘅燕自然晓得祖父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追查大嫂行踪的事就轮不到她出头了!
“快过年了,我爹必定不会允我出远门的。”
“不是说你爹最疼你了,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答应的。”何蘅燕笑吟吟的望着黎浅浅道,殊不知她哭得脸红鼻子红,样子狼狈得很。
黎浅浅呵呵笑,明知她爹不会允她这个时候出远门,却硬要她陪,说她爹最疼她,一开口肯定会答应,那她开了口,她爹不同意,就是不疼她喽?
明知就要过年,不止要她陪着一道去东齐,还要找她两个哥哥陪着去,留她爹一个人过年?
就为了她想要质问何大奶奶,为何要派人掳走她?
“何姐姐,二长老就要回来,不如等他回来再说吧!”黎浅浅起身拍拍何蘅燕的肩头,蓝棠在旁附和,“你哥的伤不知几时才能好全,二长老心里肯定难过得很,你大嫂偏在这个时候惹官非,你就行行好,别再给他老人家添事了。”
免得他要是病倒了,又得找我爹救命。
何蘅燕气嘟了嘴,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份,再说她们要是早应承自己,早早出门,说不得现在都已经把她大嫂给揪回京了。
却不知黎浅浅是故意放虎归山,这女人心思不单纯,看她以前和何蘅燕姑嫂相宜,谁知她一翻脸出手就是狠招,丝毫不顾及从前的情份,也不管会不会坏了何蘅燕的闺誉,这是打算撕破脸,不打算和何蘅威继续过下去了啊!
既然如此,那还帮她遮掩什么?
帮何大奶奶一把,让二长老祖孙看清楚,尽早把这事处理掉,省得日后又要麻烦到自己头上来,不过不代表她愿意陪何蘅燕跑去东齐,再说了,找她和蓝棠陪她去还不够,还要拉她两个哥哥去,是想做什么?
想到方才何蘅燕的脸红,黎浅浅隐约明白了,不过,她不想何蘅燕做她嫂子,压根就不想让她有机会亲近自家两个哥哥,更别说她二哥还卧床养伤呢!何蘅燕又不是不知道,却还这样要求,这是不把她二哥的身体健康当回事啊!
从客房回到内院,春江才低声和黎浅浅道,“何小姐身边的丫鬟跟她说,她如今的名声不好,还是找个知根底的婆家好。”
云珠便道,“何小姐的奶娘说,咱们家两位少将军就是知根底的,而且放眼京城,也挑不出比他们更配得上何小姐的人选了!所以何小姐便相准两位少将军了。”
想要借机亲近她的哥哥们,又能借此事在他们面前示弱,男人都有英雄情结,谁会对楚楚可怜的落难少女不动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