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857归宗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肖天规规矩矩地在祖宗牌位前行三跪九叩之礼。

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在后方静静地看着他,在他一下又一下的磕头中,二老的眼眶都湿润了。

即便以肖天此刻的位置看不到二老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到他们灼灼的目光,感受到他们的心情。

跪在蒲团上的肖天微微将身子右转,又郑重地对着楚君羡夫妇的牌位也行了大礼。

他的心情同样很复杂。

去岁在京城时,他一直对自己到底是不是楚庭舒将信将疑,总觉得会不会是楚家弄错了。

所以,这次回晋州,他也用自己的法子去查证了。

他问了比他早进镖局的几个兄弟。

他们告诉他,他来镖局的时候,才五岁,明明是一个被卖到异乡的孩子,却不怕生,性子十分活泼。

那个时候,他的身上就戴着那枚破损的观音玉锁,说他刚到镖局的时候常常要捏着这玉锁才能睡得着;

说他幼时常说他娘虽然脑子有些糊涂,但是对他很好很好;

说他以前做梦时还叫过姐姐,醒来后,他们问他,他却说他没有姐姐……

不仅如此,肖天还回了一趟陇州,去了他年幼时住过的肖家村。

肖家村还在,但村民早就换了一批。

过去那些村民因为日子过不下去,都搬走了,现在住在那里的人大都是最近十年才搬来的,早就没有一个记忆中的人,更没有人知道他和他娘的事。

对他来说,那个村子熟悉而又陌生。

肖天在村子附近走了一圈,找到了他幼时玩耍过的小河、小山、竹林……

置身于肖家村时,他隐约又记起了一些在村子的往事,记忆中,他只有那个时疯癫时清醒的娘亲肖氏,对于他的父亲,他没有一点印象,或者说,他记不起任何三岁前的事,也许是他还太小,所以记不得了,又也许是因为父亲死在蒲国人手里,让他和娘都受了刺激。

那时候,村子的孩子们不喜欢他,时常会拿石子丢他,说他是小疯子。

顺着记忆中遥远模糊的小路,肖天还找到了他幼时住过的破庙。

那个破庙还在,墙倒了一半,里面蛛网密布,落满了灰尘,庙里供奉的那尊观音像黯淡无光,残破不堪,但神情依旧悲天悯人。

站在观音像前时,肖天又想起了一件往事。

有一晚,娘难得清醒了一回,让他跪在观音像前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弄丢身上这块观音玉锁。

她说,玉锁会带着他回家。

如今细细咀嚼这句话,肖天才意识到娘的这句话蕴含着深意。

她大部分时候虽然糊涂吗,但心底深处她还是知道的,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儿子吧。

肖天心中泛起一股浓浓的酸楚。

在肖家村时,他就已经相信了,相信他就是楚庭舒。

今天再次来到宣国公府,看着几个月不见的楚家二老又苍老了一些,肖天的心头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二老的年纪不小了……

所以,当楚老太爷小心翼翼地问起认祖归宗的事时,肖天就同意了。

他以前没答应,是因为他不确定,现在他既然确定了,那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给楚君羡夫妇的牌位磕了头后,肖天没立刻起身,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旁边楚青辞的牌位。

镖局的一个师兄说他小时候做梦曾经叫过姐姐,他其实是有印象的,从小,他偶尔会做梦,在梦里,有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温温柔柔地叫着他弟弟。

小姑娘会给他梳头、给他擦汗、给他念书、哄他睡觉……

梦中的画面就像是隔了一层浓雾般,他既看不清她的脸,听不清她的声音,甚至也记不得她说过什么话,只有那反复的几句话回响在他梦中,“弟弟”、“弟弟真乖”……

肖天也行了大礼,眼眶又酸又热,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下了泪意。

从头到尾,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一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背影。

须臾,肖天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这一次,他走到了二老跟前,直接跪就在了地上,对着二老也是磕头行礼。

这是他在拜见祖父祖母,这也是他感激祖父祖母这么多年都从未放弃过找他。

从这一刻起,肖天便是楚庭舒了。

“好孩子,好孩子!”楚老太爷连声道,声音沙哑。

看着失而复得的孙儿,楚太夫人只差一点又要哭出来了,她忍住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需要眼泪来徒增哀伤。

待楚庭舒行完礼后,楚太夫人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其他楚家人也是热泪盈眶,感慨、唏嘘、喜悦、感伤……皆而有之。

楚二老爷春风满面,忙道:“好了,小天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团圆了。”

其他人连声附和,说着喜庆话。

气氛热热闹闹。

楚太夫人拉着楚庭舒的手就不肯放手了,走出祠堂后,还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小天,你的屋子都给你留着,所有的东西一点也没动。”

“我让针线房提前帮你把夏衣做好了,你是年轻人,火气好,现在就可以穿了。”

“我吩咐厨房准备了不少你喜欢吃的点心,待会儿多吃点。”

“对了,你院子里的折鹤兰开花了,你放心,我让人仔细守着,没让雪玉啃了叶子……”

“……”

楚太夫人说得不少事其实都是她在信里说过一遍的。

楚庭舒笑嘻嘻地听着,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偶尔哄楚太夫人一句:

“还是祖母想着我!”

“您可得继续让人帮我看着院子,我怕雪玉趁我不留心就把我的折鹤兰啃了!”

“……”

他一向嘴巴甜,会说话,以前是心怀警惕,时常会敷衍人,如今换了一种心态,整个人也就豁然开朗了,好听的话那是信手拈来,把楚太夫人哄得合不拢嘴。

楚二老爷等几个兄弟唏嘘地看着楚太夫人,暗暗交换着眼神。

他们记忆中的母亲,始终优雅而从容,很少看到她这副样子,就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祖母。

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小径朝着外院方向走去,一个管事嬷嬷迎面而来,对着众人屈膝禀道:“老太爷,太夫人,皇上和端木四姑娘来了。”

话落后,周围霎时静了一静。

皇帝御驾亲临,众人自然不敢让天子久候,于是,都加快了脚步,一起去了外院的正厅。

慕炎和端木绯已经喝了一盅茶了,神情惬意得很。

两人这边早就有了一个小陪客,白猫雪玉正乖巧地趴在端木绯的腿上撒娇,喉咙间“呼噜呼噜”作响,偶尔“喵呜喵呜”地叫上两声,满足得不得了。

见楚家众人来了,慕炎抢在他们行礼前笑道:“今日我是客,来讨酒吃的,不必多礼。”

他这么说,楚家人就没行礼。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慕炎如今是皇帝了,楚家人虽然没行礼,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楚二老爷等人都是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一时间,厅内的气氛多了几分拘谨。

楚庭舒倒是自在得很,从善如流地改称慕公子。

虽然慕炎已经登基了,但是楚庭舒看着他,还是觉得他更像是小冤大头的未婚夫,而不是皇帝。

楚庭舒看向了端木绯,很热络、很随意地叫道:“小冤大头,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在雪玉身上停留了一瞬,暗道:这只傲娇猫还是这么看人下菜!

什么小冤大头?!楚二老爷等人神情古怪地交换着眼神。

楚庭舒乐呵呵地说着:“我从晋州给你带了些好东西回来,既然你今天来了,干脆自己顺道带走吧。”

端木绯见楚庭舒看着雪玉,以为他喜欢雪玉,就贴心地把雪玉往他怀里一塞。

那毛绒绒、软绵绵、热乎乎的感觉让楚庭舒僵住了。

雪玉也同样傻眼了,原本半眯的绿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瞧着这只傲娇猫这副受惊的样子,楚庭舒乐了,学着端木绯的样子给它顺毛,继续说道:“对了,你和小西很熟吧?我这里还有一份,你帮我捎给她吧,多亏了她送我的那件金丝软甲,要不然这次我小命怕是要折进去了。”

小命?折进去?端木绯微微张大了眼。他在晋州遇到过什么危险吗?

楚君舒似乎只是顺口一说,也听不出真假。他笑嘻嘻地接着道:“两箱东西差不多都一样,就你的箱子里多两坛子酒,她在守孝,我就不给她送酒了。”

楚氏也在场,听楚君舒提起君凌汐的口吻十分熟稔,不免心中一动:莫非……

楚氏忍不住去瞟楚太夫人,想用眼神问问,可惜,楚太夫人只顾着看楚君舒根本没注意女儿的眼神。

慕炎看着楚君舒挑了挑眉,觉得这小子就是不会说话。

他怕端木绯着急,直接打断了楚君舒:“小天,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小命折进去,别让你……祖母为你担心。”

他硬生生地把“你姐姐”改成了“你祖母”。

“……”楚君舒下意识地朝楚太夫人看去,见老人家果然是目露忧心之色,他摸摸鼻子道,“没啥事,就是那件软甲替我挡了一支流箭,本来也没大碍,那一箭也是强弩之末了。”

楚太夫人和端木绯这才放心了。

楚君舒又摸摸鼻子,这下也不敢再嘴巴没门地乱说话了。

哎,他现在再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

想着,他的心情变得有种说不出的奇妙。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这时,有管事嬷嬷来禀,说是四姑爷与五姑爷来了。

慕炎笑着道:“楚老太爷,您尽管去忙去,今天必是会有不少客人登门,不必招呼我们了。”

“那我就失陪了。”楚老太爷笑着拱了拱手。

今日楚家只办了小宴,请的都是楚家的亲眷,但还有不少相熟的人家纷纷送来了贺礼,楚老太爷心情正好,亲自带着几个儿子过去招呼客人,也把楚君舒带走了。

楚君舒则顺带捎走了雪玉。

雪玉根本不甘愿,从楚君舒臂弯里探出半边猫脸,对着端木绯“喵呜喵呜”地叫着。

端木绯觉得雪玉在跟自己道别,愉悦地挥挥手,意思是,待会见。

楚太夫人、楚二夫人等女眷留在这里招呼慕炎和端木绯。

楚氏看着楚君舒抱着雪玉走远了,神情复杂,简直不敢想象那些客人看着抱猫的楚庭舒是何感想,毕竟这逗猫遛鸟那可是纨绔子弟的爱好。

算了,随他们说去,楚家也不怕人说。再说了,侄子战功赫赫,谁敢说他是纨绔子弟!

楚氏豁达地想着。

楚太夫人根本就没女儿想那么多,她今天心情好,也就有说不完的话。

看着慕炎和端木绯这对璧人,楚太夫人心里难免也联想到了君凌汐,心情更好了,那种由心而发的愉悦不用言语,就自然而然地从她的眼角眉梢散发出来。

慕炎和端木绯并没有久留,眼看着宣国公府的客人越来越多,慕炎再留就有些“不便”了。

半个时辰后,他就和端木绯一起离开了,端木绯心里依依不舍,也只能磨蹭着跟着他走了。

马车里,端木绯还不时掀开窗帘往宣国公府的方向望,慕炎明白她的心情,安抚道:“蓁蓁,三天后的庆功宴,我让落风去接你好不好?”

端木绯不耐烦宴会,不过能见到楚庭舒,什么都好。

“嗯。”她用力地点了下头,愉快地应了,心口的不舍也一扫而空。

反正三天后,又可以见到弟弟了。

此刻,她倒是迫不及待地想回沐国公府了,想看看弟弟到底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端木绯的眼眸闪闪发亮,拉着慕炎的手道:“阿炎,方才你看到没?雪玉它特别喜欢小天!”

“他们还真是投缘,这一定是缘分!”

端木绯一脸笃定地说着,慕炎回想着雪玉那张不甘愿的猫脸,睁眼说瞎话:“是缘分。”

慕炎没直接把端木绯送回沐国公府,难得出宫,他干脆就放下了那些公事,带着端木绯去半月湖玩了一圈,直到黄昏才把人送回府,还与刚回府的端木宪撞了个正着。

端木宪一脸无奈地送走了慕炎。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中可谓浪潮迭起,楚庭舒的庆功宴后,杨旭尧就交由三司会审,定了谋逆罪,罪无可恕。

因为帝后大婚将近,为了避讳,杨旭尧与其他一干人犯定于秋后行刑,斩立决,无大赦。

在杨旭尧定了罪后,端木珩去了一趟京兆府大牢,见了端木朝与小贺氏夫妇。

被关在大牢中近月,端木朝与小贺氏皆是瘦了一大圈,狼狈不堪,即便在牢房中,狱卒不会为难他们,他们也吃了不少苦,牢房的环境、食物都是一贯养尊处优的夫妇俩所不敢想象的,吃不饱、睡不香。

端木珩也不寒暄,直接把妹妹端木绮的死因和杨旭尧的谋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杨旭尧乃前朝易氏后人,几代人潜伏朝堂,意图谋国。”

“是他故意哄着二妹妹约大姐姐去清净寺,是他故意弄出四妹妹被邪祟上身的言论。”

“也是他杀了二妹妹,意图嫁祸给大姐姐,但他不是为了治罪大姐姐,而是想以此为把柄拿捏大姐姐和四妹妹,进而让怀有身孕的付盈萱进宫,混乱皇室血脉。”

“您与二婶母不过是杨旭尧手中的枪罢了。”

“……”

牢房里的端木朝与小贺氏当场就惊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贺氏嘴巴张张合合,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呢!

杨旭尧怎么可能谋逆,怎么可能杀了女儿呢!!

小贺氏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是那些话终究没出口,她的长子性子耿直,绝对不会拿这件事来骗自己。

也就是说,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小贺氏懵了,呆呆地坐在牢房中,失魂落魄。

须臾,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地又哭又骂:“杨旭尧,你好狠的心!绮儿与你好歹也是原配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居然能下得了手!”

“绮儿,我苦命的绮儿,你怎么死得那么冤!”

“端木纭,这一切都怪端木纭!没错,要不是端木纭,绮儿又怎么会摊上这桩婚事!”

要是没有端木纭,她的绮儿还好端端地活着!

小贺氏咬牙切齿,脸庞涨得通红,眼睛更是布满了狰狞的血丝,那龇目欲裂的样子真是恨不得去找端木纭拼命。

“二婶母,”端木珩平静地打断了小贺氏,眼神幽深,“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您最清楚了。”

话落之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黑漆漆的牢房中只有端木珩手里的灯笼照亮了周围一丈。

“……”小贺氏再次呆住了。

她的嘴巴张合了一下,然后捂脸大哭起来,哭声凄厉,泪如雨下。

端木绮是她最疼爱的嫡女,是从她怀胎九月生下来的,她一向把这个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女儿的死是小贺氏心中的痛。

之前,小贺氏有恨意作为信念支持着她,而现在当信念崩塌,她一下子就崩溃了。

她悔,她更痛。

是啊。当初要不是她处心积虑地想把杨旭尧算计给端木纭,又怎么会让女儿摊上这桩婚事,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是她害了女儿!

这个认知让小贺氏心如刀割,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子一刀又一刀地捅着她的心口似的。

小贺氏哭得更凄厉了。

端木朝脸上青青白白地变化不已,化为一声长叹。

端木珩连眉梢也没动一下,又道:“皇上开恩,允了二妹妹和杨旭尧义绝,不然,二叔父您与二婶母现在也不会是诬告罪,而是与谋反同罪。”

义绝好,就该义绝,自家才能和杨家这乱臣贼子撇清关系!端木朝先是如释重负,跟着又后怕了。

早在三月十五日,他被京兆尹下令杖责并收押时,他就已经怕了,现在是更怕了。

谋逆罪可是死罪,还要祸及九族,牵连全家,他还有儿子,还有女儿,还有孙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

再说了,杨旭尧与端木绮的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废帝下旨赐婚,本就不作数!

端木朝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阿珩,幸好皇上明察秋毫。”端木朝庆幸地说道,“我和你……二婶母那都是被杨旭尧那个小人给蒙骗了。”

“你妹妹死得那么突然,我们两个也是一时义愤,想为你妹妹讨回公道。”

小贺氏在一旁频频点头。没错,他们是被人蒙蔽了。

“如今真相大白,也算还了你妹妹一个公道了。”端木朝欣慰地叹了口气,然后激动地双手抓住了牢房的栏杆,“阿珩,你去找你祖父求求情,把我和你二婶母救出来吧。”

“我们被下狱,这端木家也会没脸的,你四妹妹不是很快就要当皇后了吗?”

“这皇后的亲叔叔被关了大牢,她要怎么立足?岂不是会让她为世人诟病吗?”

端木朝越说越觉得就是如此,目露异彩,觉得父亲端木宪就是为了端木绯,也会把自己救出去的。

等他从这里出去后,一切可以再从长计议,等父亲消气,自己可以再请父亲帮他安排一个差事。

对于父亲而言,这也不是过是抬抬手就能办到的小事。

端木珩定定地看着端木朝,已经出离失望了。

他没想到,直到现在端木朝也没有反省,更没有正视他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怪祖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端木珩紧紧地握着灯笼的长柄,答非所问道:“我这次来是祖父的意思。”

“祖父让我告诉二叔父,端木家从此分宗,二叔父一家从本宗分出去。”

这次因为端木朝差点牵扯到谋逆案中,闹得端木一族也人心惶惶了好一阵,生怕被东厂抄家。

端木氏的族长和族老们都是怕了,因此端木宪一提分宗,根本就没人反对,族长和族老全都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说得难听点,端木家没有把端木朝除族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他们考虑得不是端木朝的脸面,而是端木绯的脸面。

再过几日,端木绯就要与新帝大婚了,这桩婚事是新帝登基后最大的盛事了。

京里京外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端木家,这个时候,族里不能出什么事让端木绯没脸。

“……”

仿佛被当头倒了一通冷水似的,端木朝的眼睛几乎瞪到了极致,身子僵直。

分宗就是把端木朝这一房从宗族中分出去,从此,由端木朝开始,他们自成为一族,另外开祠堂、拟族谱,也代表着,他与端木宪、端木绯这一族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以后,他们这一房就不算是皇后这一族了。

以后,端木朝再犯什么事,也和皇后无关了。

端木朝与小贺氏彼此互看了一眼,如遭雷击。

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除族。

俗话说:树有根,水有源;人有祖,知渊源。

宗族不仅仅是一个姓氏,不仅仅是他属于哪个家族,它更是一个人的根。

中原数千年朝代更迭,但是很多世家在朝代变迁中依旧屹立不倒,他们靠的就是宗族,是以才有曾经王、谢两家三百多年能人辈出,仕宦显达;是以才有如今的楚、闻、章、祁这四大世家经历两朝风光无限。

宗族也是一种传承、一种信念。

从今以后,他就是无根的浮萍了!

端木朝恍如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心急坠直下,坠向那无底的深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重生之为妇不仁命之奇书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弥天记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农家娘子美又娇恣意风流女配她天生好命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
相关阅读
盛宠之嫡妻归来咸鱼穿进末世文[穿书]金玉良医大佬全是我养的猫[穿书]总有人认为我是小可怜[穿书]快穿妖女守则诸天降临毒妃横行:世子太妖孽鬼眼甜妻:男神宠上心淑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