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易街头,杨枝吐翠,柳条柔软,穿行在大街巷的妇女们早早地脱下了臃肿宽大的棉衣,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做的衣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的曼妙身姿展现了出来。
万记的双扇朱门打开,里外洒扫擦抹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案几前老钟慢悠悠喝着茶,一面看伙计们在柜台后忙碌着给药品和保健品分类、上架、计价、贴标签;一面用喜滋滋的目光瞅着门外花花绿绿穿梭来去的妇女。
“掌柜的,上月的账目全部清算出来了,除去收购原药材的花费,制药的加工费,伙计们的开支,各种官面上市面上的打费,再加上您和鱼掌柜的酬劳,所有的花费都除去,我们共剩下三千伍佰九十七两银子。”
原来的车夫,后来做了账房先生的柳府出来的伙计,口舌利索地汇报。
老钟接过账目,慢慢地翻了翻,推开,呵呵地笑了,“三千多两纹银啊,真不少,照这么下去,年终的时候我们不得富得流油?”
“那是。”账房先生也笑了。
“你做个筹划,这笔钱我们存一千两,剩下的全部拿去购买药材,我们得加紧时间多制药。照这样子下去,我担心很快就没货了。”
账房先生头,乐呵呵去了。
买卖兴隆,银子流水一样往进来流,万记的每个人干活儿都信心满满。
那些伙计们一边手脚麻利地忙碌着,一边抽空儿讨论着月钱发了就去给家里人买吃的穿的,也有人笑嘻嘻这么攒下去他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娶得起一门媳妇了。
暖河边,一个伙计驱车停在棚户区,直奔鱼王家门口。
“鱼掌柜,这是您这个月的分红。钟掌柜叫的给您送过来。”
鱼王接过装银子的布袋子掂了掂,分量不轻,咧开嘴笑了,“收入不菲啊,这么多!”
“那是,买卖不错嘛,我们里外的伙计也都跟着沾光,涨工钱了呢。”
伙计笑着告辞走了。
鱼王哼着渔歌进门。
炕上被窝里坐着渔姑,正在埋头缝补一件外衣。
“还补那个做啥?给你买新的,买咱灵易绸缎铺子里最好的绸子,给你缝新衣穿。”
渔姑含着嗔怪瞪一眼丈夫,“你呀,上月才挣了一银子就张狂起来啦?这过日子嘛,还是要缝缝补补细水长流呢,我现在这样一包一包地吃药,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哪容得我们敢挥霍?”
鱼王一把扯过那件缝补了无数补丁的旧衣衫,手心用力,衣衫哗啦啦碎裂。
同时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砸进渔姑怀里,太重,渔姑抱着袋子趴倒了枕上。
“什么呀,这么重?”
随着慢慢解开袋子,双手捧出里面的内容,渔姑的眼睛顿时被火光燃一般亮灿灿的,“银子?哪里来这多银子?”
“我们的分红,万记的买卖越来越好了。”鱼王笑呵呵抱起了媳妇,在地上转了个大大的圆圈,“马上给你扯新衣,还有,去街上最好的铺子里抓药。”
渔姑紧紧抱住了丈夫的腰,鱼王也顺势抱住她娇的身子,两张脸近距离对着看,鱼王发现媳妇那张原本病容十足的脸,明显好多了,肤色红润细腻了,整个人的状态也好多了。
“都是她带给我们的是不是,我们的日子好过了,我的病也一天天在好转,还有你,自从她教会我们在暖河上使用新的起网办法,你就再也不用下到冰冷的河水下面去做祭祀了,吃着她的药你这老寒腿老寒腰也没有再犯,我们得记着她的恩——”渔姑忽然喃喃道。
鱼王本来伸出嘴唇要去亲面前的脸蛋,这句话像一瓢凉凉的水,慢慢地洒下来扑在脸上,他抱着妻子放到炕上,心里忽然有一的疼,渔姑提到了她,其实他的心里一直在隐隐地记挂着那个的身影,此刻,她带给他们的好处越来越多,可是她如今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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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镇子的街头,徐郎中徐徐走过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人群。
春暖花开的季节,她第一个换下了棉衣,一袭淡紫色长裙曳地,脖子里松松搭一条浅黄色丝巾,整个人走得袅袅婷婷风姿绰约,吸引了好多年轻人的目光。年轻人孟浪,还真有几个纷纷撵在身后看,一直撵到前头来看到了她的脸,这才不追了,还以为是二八年华的美貌少女呢,却是中老年妇女。
那些上了年岁的人却望着那身影一赞叹不已,徐郎中真是跟换了个人一样啊,变得好看了,年轻了,整个人就跟换个人似的,过去那个邋邋遢遢马虎潦草的寡居妇人再也不见了,要不是亲眼见过过去那个徐郎中,只看眼前这位风姿独立的妇人,谁也不会相信她真的变化这样巨大。
一个年轻人远远赶上来,“师父,去万记吗?”
他正是哑姑从梁州府绸缎庄里挖来的恩子,早已拜了徐郎中为师。
徐郎中摇摇头,“先去绸缎铺子吧,听他们新来了一批布料,我想看看。”
师徒俩走过曹掌柜家,昔日的药堂已经摘了牌子,如今挂的是一片巨大气派的木制牌匾,上面写着大大的万记两字。
“徐掌柜请留步——”一个伙计从万记匆匆赶出来,“我家曹掌柜请您进去,买卖上好多重要事情相议呢。”
“我不是什么徐掌柜,也不会参与万记具体的买卖,告诉你家主子,我永远都是徐郎中,梅家镇子看病治人的徐郎中。”
徐郎中板着脸抛下话,施施然走远。
“真的不介入我们的买卖啊——”曹掌柜听完伙计汇报,老脸上抽动几下,“徐郎中医术高明,声名远播,可她始终不来支持我们的买卖,真是遗憾啊。其实这样对她也不好,我们只能按照合约分给她那一部分红利而已。”
心里却在欢笑,最怕的就是她横插一杠子进来,现在却自己不来,这不等于万记还是他曹家一家在独自掌控。
“师父,我们真的不和万记合作吗,那哑姑奶奶的打算岂不是要落空了?”
恩子觉得师父的态度费解。
徐郎中摇摇头,“我闲云野鹤惯了,都年过半百了,哪里还有耐心日夜去操持什么买卖,我们只管采药、选药材,照方子配置药品就是。同时我也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完望着恩子慈祥地笑笑,“我也想好好带带你,给我这一身的医术找个好的传人。”
恩子没想到师父会这么,顿时愣怔,他来这里的初衷只是这里开的工钱要比绸缎庄高,压根就没敢梦想能学到徐郎中的一身医术。但是师父现在明明白白了,自然不会有假。
恩子颤抖着身子双膝跪倒,就在大街上对着徐郎中磕头,恭恭敬敬道:“师父,徒儿会好好学,一定不会让您老失望。”
街边走过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