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煜的表情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排斥,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哥哥也知道我以前的性子,刚去清思殿的时候,我就只做自己的事情,但是因为总是不用心,处处出错。葛总管碍于义父的面子,倒是没有对我打骂过。”
“大概是因为我太过格格不入吧,没过多久清思殿里的宫人们就觉得我不吭不声又笨又呆好欺负,所以总是寻着机会作弄我。我没有反抗,也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蓝宝宝认真听着他的叙述,能够想象出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被放进一窝充满飞禽走兽的笼子里,他是如何地恐惧和不安,受了欺负也只敢躲起来兀自舔伤。
蓝煜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忍了一日又一日,总想着再忍忍吧,很快哥哥就会来救他的。
直到他听说哥哥被贬去掖庭局,后来还三番五次地受伤,最后一次最严重的是鞭伤。
是义父亲自动的手,哥哥被抬出来的时候几乎丢去半条命。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义父和哥哥断绝关系只是在吓唬哥哥,那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义父说的都是真的。
哥哥真的被义父厌弃了,他既心疼哥哥的处境,也担心他们兄弟未来在宫里的日子会更艰难。
他想去看看哥哥,却被拦着出不了清思殿的宫门,那时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无能和无力。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改变,只是人的习惯、性格和想法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他开始学着认真做事,学着如何与周围的人相处,他很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再加上这张脸的优势,终于还是交到了几个朋友。
“宫里的人,个个都长着十来个心眼儿,谁又会真的对谁交心呢。可我不明白这些,结果我的一片真心,最后竟……”
蓝煜的话卡到此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蓝宝宝见他面色难堪,放佛是遇上了什么奇耻大辱的事情,紧张地问道:“最后怎么了?”
蓝煜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地继续说道:“有两个内侍和我一样,都是在清思殿打杂的,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也是最好的。但后来我发现他们的很多行为都不对劲,却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直到那个夜里,我在睡梦中被他们绑了起来,然后他们就想对我……”
蓝煜羞耻地不知该如何形容。
不用他说,蓝宝宝大概也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让她感到震惊的是,他们内侍不仅要搞基,还要和同为内侍的人搞基,而且还是多人的。
那个画面……真是不敢想象,他们真的有那个能耐吗?
当然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蓝宝宝紧张又担心地看着蓝煜,问道:“你是不是反抗不了,被强了?”
蓝煜原想着这些事情会吓得哥哥,甚至会觉得恶心,结果哥哥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平静,他好像对这种事情并不见怪。
是了,哥哥和凌王殿下不就是……
“没有,我假意答应他们以后,他们就拿走了我嘴里的布条,我趁机大叫……后来是葛总管救了我,此事闹到了淑妃娘娘面前,娘娘知晓我是义父的人,便将那二人毒打一顿扔出皇宫,至于现在他们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这个故事发展,葛余佑竟然变成了煜儿的救命恩人,其实蓝宝宝一开始还以为是葛余佑对煜儿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蓝宝宝有些羞愧地摸摸鼻子,问道:“之后呢?你取代了葛总管的职务,他有没有对你怀恨在心?”
蓝煜脸上的表情再次出现裂痕,俨然是被触动到了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蓝宝宝刚刚对那位死去的葛总管有些好印象,瞬间又被他的反应给打回原形。
她注意到,煜儿对于这位葛总管的反应很复杂,眼神里纠缠着各种情绪,懊恼?感激?愤怒?厌恶?
太多太多的情绪融合在一起,倒是叫人看不懂了。
“煜儿?”蓝宝宝担心地看着面色苍白地弟弟。
蓝煜猛然回神,看着兄长,下定决心般地说道:“葛总管于我有恩,他不仅救了我,后来还曾多次助我在淑妃娘娘跟前露脸,其实调香一事也是葛总管把我举荐给娘娘的。也正是因为此事,娘娘才会对我有几分好印象。”
“我一直都非常感激葛总管,在清思殿里尽心尽力的做事,也因为葛总管对我多番照顾的缘故,旁人也就不敢再欺负我……”
这个故事的发展……听着和上一个故事有些相似,蓝宝宝紧张地屏住呼吸,认真听下去。
后来的发展,也和上一个故事非常相似,蓝煜在平时的相处中,渐渐意识到葛总管对他的态度非常地暧昧。
他本就因为那两个内侍的事情,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待他察觉到葛总管心思不正时,就想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
但是他年纪尚小,对这种事情更是没有经验,躲避地方式也非常笨拙,一眼就被葛总管给看透了。
“他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仗着权势,多次在夜晚召我去他的房间。我……当时的我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最初那两三天,他只叫我伺候他洗漱,后来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极力躲避拒绝他却得寸进尺。”
说起这些不愉快地回忆,蓝煜脸上不仅有排斥厌恶,更多的是痛苦。
“哥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有好几次都生出想要杀掉对方的冲动,但我还是忍住了。不管葛总管对我是什么心思,总归是有恩于我,我不能忘恩负义。况且以葛总管当时在清思殿的势力,我就算故技重施,大闹一场也奈何不了他。反而会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我很绝望也很难过,为什么总是让我遇到这种恶心的事情呢?”
话到此处,蓝煜终于承受不住抱着头趴在桌子上,瑟缩着肩膀低声呜咽。
蓝宝宝心疼地去抚摸他的脑袋,就听少年发出沙哑颤抖地声音,“哥哥,我当时就想过,与其苟活在世上被人如此折辱,倒不如死了干净,那样我就能和爹娘团聚了……”
“煜儿!”蓝宝宝手上动作一顿,用力按住对方的脑袋,眼里划过一丝惊惧。
她能感觉到,蓝煜再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带着深深的绝望,她害怕他到现在也没有放弃那个危险的想法。
蓝煜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抬起头对他凄然一笑,安抚道:“哥哥不要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就算是为了哥哥,我也不会再生出那种软弱地想法。”
“你能想明白就好。”蓝宝宝深深松口气。
蓝煜看着她露出一抹真心地笑容,他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感激葛总管对我的栽培,但又心惊他对我的心思,而我的反抗在他眼里根本不痛不痒。再后来,他甚至叫我伺候他沐浴,本来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情,只是他却叫我同他一起……”
蓝煜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用力咽着口水:“那次我是真的忍不了,就把他推倒跑掉了。回去以后我就想着,这次把葛总管也得罪了,可能到明天我就真的没命了。谁知第二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葛总管一如往常地对我,我却一刻也不敢放松。”
“那几日我过得非常煎熬,每晚还要继续去伺候葛总管洗漱,他虽然不再要求我和他同浴,却总是对着我说一些非常暧昧露骨的话语。我忍着,只当没有听到。”
“那段时间淑妃娘娘因为用过我的香,睡眠情况已有所好转,所以对我也非常照顾,常常叫我过去伺候。我便努力在娘娘面前表现,想着等我手里有了权力,葛总管有所忌惮,肯定也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
蓝宝宝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那个时候淑妃已经知晓葛余祐的真实身份,那她应该已经计划着收走葛余祐手里的权利。
而这个时候,煜儿又刚好入了她的眼,所以她之所以提拔煜儿做总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收走葛余祐的权利。
“只可惜我还没用等到那一日,葛总管就先按捺不住了。那晚我过去伺候他洗漱时,他竟喝了酒,人变得更加放浪形骸。上来便对我搂搂抱抱,扯着我的衣服想要对我…用强,我挣扎不过,就被他按倒在床上。他对我说了很多放荡的情话,我当时吓坏了,他的力气很大人也很狂躁……”
话到此处,蓝煜煞白着脸说不下去了,他真的不愿意再回想那日的情形。
那个时候……要不是因为后来有人闯进来,他肯定已经绝望地咬舌自尽。
蓝宝宝轻轻把人抱进怀里,一边轻拍着他颤抖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抚:“好了,煜儿,咱们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就当是一场噩梦,不害怕,哥哥在呢,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蓝煜在她怀里趴了很久,久到那些恶心的情绪终于从身体里散去,方才闷声闷气地说道:“大概是因为当时我挣扎地动静太大,惊动到了外面的人,正巧淑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苏荷姐姐从此经过,察觉到情况不对便叫人把门撞开。”
“当时葛总管就光着膀子,正压着我撕扯我的衣服,众人都被惊住了。苏荷姐姐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叫人绑了我们押去娘娘面前。”
“因为我身上有很多反抗的伤痕,他们发现的时候,我的双手双脚也都被绑着,所以当我在娘娘面前痛诉自己是被强迫地时候,娘娘并没有怀疑。”
蓝宝宝听得心头抽痛,但也知道,淑妃娘娘之所以那么轻易相信煜儿,是因为她心里早就对葛总管起疑,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收拾他。
她应该庆幸,如果不是时机刚刚好,只怕煜儿的下场也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