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地笼罩大地,白天的尘嚣归于寂静,再不复见。
乾隆让人在自己的房间旁边准备了一间房,毕竟是他宠爱的臣子,他不可能让他真的在门外就这样守一晚上,而且他本人也只是担心梦隐会有些抵触,要知道杀人什么的,他身边的女子可能都或多或少地沾了一些,可是这些都只限于他们动口,别人动手。但是梦隐不同,她是直面死亡,在自己与别人的死亡之间做了一个选择,然后亲手去打破处理这个选择。乾隆自己都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情景了,只知道他真的动手时心里也有着些许抵触,那段时间他的情绪一直处于焦躁状态,现在,他不知道梦隐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可是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发泄出来。
“福康安,去休息吧!墨儿不同于一般女子,说不定她已经挺过了这一关也说不定。”
“奴才遵旨。”
退出乾隆的房间,福康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躺在床上,脑子却没有一丝睡意,他真的很担心梦隐,他喜欢她的,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引她的注意,让她承认自己的存在。他知道皇上有意将梦隐许给自己,心里高兴,却隐隐知道喜欢她的人不只自己一个,可能是害怕她会成为别人的,所以每每霸道地表现出自己的占有欲,想宣告他的所有权,却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有时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笑话。
现在她有事,他却是最后才赶到的人,这样的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另一间房里,梦隐在房里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后,她本想出去走走,可一想到自己脸上的伤,最后只得在房里坐着摆弄一会mp3,听听歌曲,后面又拿出笔记本电脑,翻出曾经看过的灾难片,什么风暴,海啸的,她看了一遍,拼命地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今天的一切都是假的,折腾将近三个多小时,等电脑没电了,她才罢休。收起这些电子产品,在宫外,她还没豪放到在别人家里穿现代的睡衣,躺下衣服,穿着里衣窝进被窝里,然后喃喃自语,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是梦里,梦隐却是深受其扰,先前做的心里安慰根本就只是自己骗自己,没有一点作用。
血!红色的血流了满地,慢慢地往她所站立的地方流过来。
不!不要!
她不停地往后退,可那鲜红腥臭的液体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甚至还有一些看不清楚相貌的人浑身是血地朝着她追,直到她再也无路可退,那带血的手抓着她的脚,阴郁的声音不断地喊着让她还命,渐渐地她发现不知哪里来的血竟然开始淹没她的身体。
她想挣扎,想逃离,可是不管她怎么踢,怎么打,她都无法甩开那只抓着她的手。
“啊――”凄厉的尖叫在梦中响起。
梦隐霍地从床上坐起,胸口急促地起伏,幅度之大,令她整个胸腔像要被扯裂似的。缩成一团,梦隐抱紧自己,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脸上的湿意让她的脆弱无处可逃。
“墨儿……”
“公主……”
乾隆和福康安冲进来,院里的下人也听到声响,纷纷起身。福康安点上灯后,乾隆才发现梦隐缩在床角,自己抱着自己,一脸的神色涣散,小脸上更是害怕的泪水,而且脸上、露出来的脖子和手上还有一些褐色的伤。大步上前,乾隆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问:“不要害怕,阿玛在这里。”
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梦隐紧紧地抱着乾隆,似醒非醒地寻求安慰。“皇阿玛,好多血,好多血,他们在找我,皇阿到,他们在找我索命……”
“没事,朕是真龙天子,天地正气集于一身,那些东西都不能接近朕,朕陪你,乖孩子,好好休息。”乾隆现在根本没想去追究她脸上伤是怎么来的。
“皇阿玛,我真的很想忘记,可是越是忘记就记得越清楚。”梦隐把脸埋在乾隆怀里,整个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不停地颤抖。
乾隆心疼,却又无法,只得吩咐一旁的福康安道:“瑶林,去让人再煎一碗安神药来。”
“是。”
梦隐晚上凄厉的尖叫声,大多数同行的人都知道,毕竟他们不敢住在离皇上太远的地方,要知道靠近皇上的人,他们都得防着,不管对方现在是什么态度,他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可是梦隐毕竟是公主,他们这些外臣不方便进出女子的房间。
直到天亮,喝了安神药的梦隐即使是枕着乾隆的腿带着眼痕睡的,可也不能避免地惊醒了两三次。现在算是极度的疲倦,使得她没有心力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再真正地睡着。
乾隆一脸疲倦,却放心不下梦隐。福康安看着这情况让人准备好屏风挡在床前道:“皇上,龙体为重,您先在隔壁休息,奴才在外面守着,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奴才马上去通知您。”
“也好。”乾隆想了想,看梦隐睡得熟,逐放心地将她的身子抱到床中间,然后帮她掖了被子,这才离开。
送走乾隆,福康安并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隔着屏风,里面的一切他都不是很清楚,却隐约地能看到大概,若是梦隐有任何的举动,他还是可以观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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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乾隆和福康安都没有出现,但是福康安却吩咐了下人给他们带话,让他们不用担心。
和|心里担心,却不能随便进出公主的房间,虽说福康安的身份也一样,可是他们都看得出来皇上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女婿一样。和|和大家一起坐在饭桌上,此时能算主子的只有永和紫薇两人。他装作随意地问一旁的纪晓岚道:“纪大人,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听昨天的声音,不像只是简单地受到惊吓?”
纪晓岚见和|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本不喜说长道短,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说出来,也只是让大家担心,没有别的用处。说起来,他对于梦隐当下能抛弃所谓的恐惧,选择保护乾隆和自己的行为非常的敬重,要知道在这种时候,能够战胜自己的人不多。
只是事情之后,要收尾需要承受的东西也更多。
永也很想知道,虽然他一向都是以那种没心没肺的形象出现在的众人面前,每次跟梦隐在一起的时候,又以拌嘴为多,可是这不代表他不关心她,其实更多的时候他希望梦隐可以真心实意地叫他一声哥哥,可他自己又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还称不上一个合格的哥哥。
“纪大人,不要绕弯子了,直接告诉爷,墨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昨天的叫声不像只是被刺客吓到这么简单吧!”
紫薇觉得也是,那样的梦隐让他们觉得太陌生,至于他们说的叫声,她喝了药之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的,本来还以为是她的错觉,现在看来是真有其事。“纪大人,我们都很关心墨儿,你要是知道什么,还请明说。”
纪晓岚见状,只得说实话。“那天我们身边的刺客太多,面对生与死的选择,公主动手杀了一些刺客,至于你们看到的血就是那些刺客留在公主身上的。其实这样的选择也许正常,可是对一个弱女子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只有她自己知道。”
“杀人!?”紫薇一声惊叫,她以为梦隐只是吓到,却不知道昨天的她能挤那样的微笑费了多大的力气。“天啊!我还以为墨儿只是吓到,那她说她身上的伤都是自己弄的,那起不是她很在意那些人死在她手上。”
“什么伤?”永抢在和|前面问了一句。
紫薇这才将昨天她和梦隐的对话讲给他们听,这样的梦隐太过于让人心疼,作为一个女子,一个公主,她有权力去要求什么,可是她却意外地善解人意,即使她的内心正饱受煎熬,也不忍再让自己的亲人为自己担心。
“不行,我得去看看墨儿!”
“我也去!”
永和紫薇走了,剩下的人即使各有所思,却没有跟着过去,毕竟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出公主的房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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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梦隐并不好过,她的精神正在走向崩溃,也许她这样的人跟许三多有一些像,许三多是因为善良,而她只是因为太过真实地面对生命从自己的手中消失,有些接受不了。
梦隐从来不认为自己善良,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再动手去杀第二个人。归根结底,她是自私,在死和生之间,她选择让自己生,他人去死。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把乾隆他们吓到了,也知道乾隆陪了她将近一夜。事实上乾隆离开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不想让乾隆更加担心而选择装睡。
屋里除了她浅浅的呼吸声,偶尔还能听到福康安的叹气声,虽然不是特别明显,却也能听得清楚。
福康安应该一夜未眠吧!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复杂,有些心喜,有些讨厌,又有些不舍,不像其他人那样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很好平和。每次被气得哇哇大叫的同时,她也会去注意这个男人的情绪,那时的他笑得很真,至少在这个带着面具的皇宫里,他的真实让她觉得亲近。虽然这个男人很没有分寸,说话做事有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轻浮,不可否认,她却能感受到他的别扭。
“福康安,你怎么会在这里!”永一见福康安坐在梦隐的房间里,刚想大声询问,又想到梦隐,不得不压低嗓音问。
福康安起身对二人低声行礼,然后讲了乾隆的吩咐和安排,字里行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让永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墨儿现在怎么样了。”
“公主刚睡下没多久,皇上陪了公主一夜,刚刚回房,奴才奉命守在外面,以防公主惊醒之后立刻禀告皇上。”福康安没有像那一次那样直接冲进内室,而是恪守礼仪地守在外室,更让人加了屏风。
永也不一直在一个问题上绕,毕竟他真正关心的问题并不是福康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紫薇,你进去看看墨儿,爷让人把早膳送进来。”
“恩!”紫薇轻应一声,有些急地踏入内室,越过屏风看到梦隐平缓入睡的样子,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坐到床沿,看着梦隐小小的脸上即使是入睡依然显着疲惫,她能想到现在的她一定睡得不安稳。至少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杀人从来就不曾出现过,她能想象得出来,当时的她应该也害怕得不行,而她选择却只有杀人和被杀,若是当时在皇阿玛身边的人是她,是不是她不仅会死,就连皇阿玛也会被拖累。“墨儿,为什么要这么勇敢,有的时候也请依靠一下我们啊!”
永此时也走了进来,看着梦隐的样子,不禁道:“爷去让人把安神药再煎上,等墨儿醒了,你再喂她喝。”
“我们去外面谈,让墨儿休息吧!”
等他们出去了,梦隐这才睁开眼晴,学着依赖他们吗?
她可以学着依赖人,可是有很多时候,人对于不了解或者存在疑问的人和事都不能百分之百地信任,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知道乾隆、晴儿和兰馨做了多少事才能让她把他们归于自己人,至于紫薇和永,他们她还能放心依赖,毕竟他们比她还不会照顾自己。被人这么关心她很高兴,也很感动,另外,她的想自己不能就这样被打倒了。
这件事虽然让她很受打击,可是生活毕竟还要继续,她没有道理一直停留在昨天,而且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她不能一直走不出去啊!
只是要走出这个梦魇一般的境地,她还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