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一过,周谦更闲了,没事人似的,成天带着墨白在大街上瞎晃,墨白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他自大好呢,还是后台硬,一点也不担心考试结果,不像她,一考完,就东翻西翻,然后找到正确答案无数,错的太多了,就怕不及格,这古人,就是心理素质好啊,墨白如是想着。
好在,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看到好东西,她可以不计价格,直接买下,反正,有人掏钱~她也贪吃,常拉着周谦,把城里有点名气的酒楼饭馆,地摊小吃都吃了个遍。
墨白一直记挂着象姑馆,记挂着周谦,到底是喜欢男色还是女色,总是不时地在他耳边嘀咕,问他:“什么时候去象姑馆?”
周谦见她这样积极,反倒有点犹豫不决,到底,在九月初的一天午后,带着身着男装的她去了。
绕过几条小巷,七拐八拐,停在一座大院子前,门口的牌匾上书“象姑馆”,上面挂了朵红花,丝质的红布将牌匾上的字遮了起来,若隐若现。
墨白和周谦并肩走了进去,一个中年美男走了过来,细声细气地说道:“两位公子爷好早,里面请!”周谦顺手给了他一锭银子说道:“上好的包间,把你们楼里最好的小倌都叫过来。”
“好咧~”说完冲楼上的龟公说了声:“带两位公子爷去花容月色房。”
走在楼梯上,墨白四处打量,和万春楼不同的是,虽然也有盆景垂纱,但是色调偏冷,照旧进包厢,照旧有人带了一群人进来让他们挑选,只不过,这次带来的是男人~
墨白抬头看了一眼,双眼发亮,这些男人,个个都是清秀漂亮之辈,有的比万春楼的那些姑娘还要漂亮,看样子,男妓比女妓更难混啊~
当她看到有几个男人手捏兰花指,还有人用手帕轻捂住口鼻时,墨白还是不厚道地喷了,看样子,象姑馆的服务对象是男人,和万春楼的姑娘一样,都是被压的~受啊~
这次,她没有上前,只是拣着挑了四个干净秀气的男人,坐定后,墨白不管身边的两个男人,死命盯着周谦,见他随意坐着,男妓也没女妓那般粘人,她坏坏地一笑:“我是带我兄弟来开荤的,我这个兄弟,害羞的很,谁能留下他过夜,重重有赏~”
这下子,四个男倌目标一致,全都扑向了周谦,只不过,这次周谦早注意到了,待这几个扑到椅子上,他早就跃到了椅子后面,看着墨白直摇头。
墨白站了起来,身量小的她觉得气势不够,又站到了椅子上,振臂高呼:“上啊,谁让我家兄弟破例,就赎了谁~”
这下子,不甚宽敞的包厢,五个男人在玩老鼠捉猫的游戏,墨白站在椅子上,一会儿说这个慢了,一会儿说那个偏了……
周谦跑了一会儿,跳上了墨白的椅子,大喝一声:“都停下。”
那四个小倌也吃不准,到底谁说话更算话一些,倒是都停了下来,喘着气,各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周谦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墨白回首,巧笑着轻说道:“我当然是女人,我只是怀疑你是不是人?不爱女人也不喜男色~”
周谦气结,好男色?他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女色?他还从来没想过~他看了她一眼,见她平静如水,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仿佛刚刚惊世骇俗的话语并不是她说的,本想置之不理,却还是解释道:“我只是……只是……觉得那些人不干净而已~”
墨白叹了口气,原来这人有洁癖,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邹风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看到并肩站在椅子上的周谦和墨白,一愣,随即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倒是新鲜,敢情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到这里来寻乐子了。”
“到这里来,到底还是让你寻着了。”周谦淡笑着说道。
邹风脸色如常,不置可否。
墨白轻轻巧巧地说:“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今天是够乐的了。”
周谦看着她,真是没良心的人,寻他开心呢。
邹风见这两个人神色各异,一个高兴,一个沮丧,笑着说道:“我来这里,是要告诉小白一个好消息,你家亲戚□□,找到了,他在南门口开了家巧面馆,和你所说的一丝不差,你要不要去看看。”
墨白一听,焉了,芝麻掉进针眼了,还真是巧了,难道那个人也是穿的?再说眼前这阵势,也容不得她说不去呀。
想通了,她笑笑说道:“那去看看吧。”
周谦挑眉看了眼邹风,但笑不语。
邹风骑马走在前头,周谦和墨白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墨白细想:胡说了一个名字,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家店,这么一个人,虽说一定不是她的亲戚,不过,说不定,是同穿之人,所以还是相当地快乐的。
下车,抬头,“巧面馆”三个字龙飞凤舞,崭新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中泛着冷冷的光。
店铺是门半开着,里面坐着两三个客人,邹风冲收拾碗筷的中年妇女说道:“吴大婶,我来找你们当家的。”回头对墨白说道:“她丈夫吴康,面点做的极好,人称□□。”
没一会儿,从后院走出来一个略有些胖的中年男人,他看了眼邹风,问道:“请问是谁找我?”
墨白不好意思地上前一步:“是我,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福满多、今麦郎?”
“福满多?好名字,今卖郎?这没有吧,我家的十个儿子,都是我和老伴含辛茹苦地养大成人的。”
墨白听完,一头黑线,敢情,他家的儿子也满多的,看样子,此人百分之百地非穿人士,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她看着他,凝神细想,百思不得其解。
再回头,邹风一脸平静,周谦则是眉眼含笑,双唇紧抿,似在努力忍着笑一般。
吴康看着她说:“听邹少爷说你找我?你就是我堂兄弟的孩子吴小白吧?”
墨白一听,奇了怪了,真是说不出的诡异,连这也能对上号?再说,就是原来的身体,也不带这样的呀,原来的身体可是叫墨白。
吴大婶出来了一阵子了,听吴康这么一说,立马上前一步:“孩子,你受苦了,难为你这么大老远地找来了,别担心,今后,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墨白哭笑不得,这也太扯了吧,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周谦笑着说道:“小白,你高兴傻了?找到亲人,是件多好的事啊。”
墨白横了他一眼,她不知道怎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喜极而泣?还是喜笑颜开?这两种她都做不到,直觉得太诡异了,让人怀疑~
“小白,你婶子没生女儿,以后,就当你是我们亲生的女儿一样。”
墨白挣脱了她的手,往后走了两步,白捡来的亲戚?会不会有阴谋?她假笑两声说道:“婶子,我在宰相府做丫头挺好的,既然找到了你们,本是想和你们住在一起的,只是,又怕加重你们的负担,我还是继续留在宰相府做丫头好了,有时间再回来看看你们,也是一样的。”说完,又往周谦身边走了走。
周谦满意地一笑,说道:“正是,我习惯她服侍了,换人,还真不习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咬重了服侍这两个字的音。
“这……”吴康抓耳挠腮,不知道要说什么。
邹风好整以暇,找了个位置坐着冷眼旁观。
墨白不等他再说什么,急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也不等他再说什么,就独自一个人快步往门外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
周谦跟着她上了车后,发现她不高兴,小心地问道:“你怎么啦?”
“我是不是很容易被骗?”墨白无精打采地问道。
“还好。”
“我想听实话。”墨白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可也说不上哪儿不对,最起码,她绝没有那样的一个亲戚,再说这认亲,也太简单了吧,顺利地让人生疑。
周谦凝神,不再笑嘻嘻,安慰她道:“找到亲戚总是好的,再说有人疼,有人关心,也是好的。”
墨白低头不语,她细细思量,总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对,直觉得她的人生,似有人在操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