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著拖着行李箱回丁湛家。
丁老师尤其贴心地在门锁上添加了他的指纹, 因此进门就不用再叫丁湛了。
陈知著轻车熟路地把行李箱拉进来,这给他一种回到了自己家的微妙感。
丁湛在沙发上玩手机, 湛湛趴在他旁边。
陈知著一时之间不知道把行李箱放到哪里才好, 放到主卧他觉得不太合适,放到客房他又不甘心。
陈知著毫不客气地拖走了湛湛,挤到丁湛身边靠着, 笑嘻嘻地问:“干嘛呢丁老师?”
丁湛老师推了推防辐射的平光镜, 看起来真有点斯文书生的味道,“看电影。”
“看什么电影呢?”陈知著道:“带我一个呗。”
丁湛道:“你要看我就去拿笔记本了,”他突然看见了门口放着的银灰色行李箱, “你为什么不把衣服收拾起来?”
陈知著无辜地说:“我不知道收拾到哪里啊。”
“衣柜啊。”
“哪个衣柜?”
这可能也意味着陈知著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丁湛说:“衣帽间。”
丁湛卧室里的柜子放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些备用的被子枕头之类的,但是没有衣服。
显然丁老师的私服一定多到了一定程度。
陈知著跟着丁湛过去, 进了房间才知道丁湛有个衣帽间。
陈知著直接把箱子推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放着了,“不是我说,”他由衷地说:“哥你这衣帽间是多少人的梦想。”
陈知著能看见的那一堆挂在明面上的都是应季的和最近要穿的, 不应季的都在柜子里面。
其中不止有丁湛自己买的, 还有品牌商送的。
屋子里好几个镜子, 丁湛咳嗽了几声,解释道:“有的时候时间太赶,造型师会直接来我家。”
这几面样式不同的穿衣镜和化妆镜真的和他本人的爱好一点关系都没有,化妆台上的化妆品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自己在家的时候平时顶多用用盥洗室里里的保湿霜,还是因为空气太干, 比起在这里呆着,他更喜欢去游戏房里吹着空调和陈知著打游戏。
陈知著坐在化妆台前面,看着光香水就能摆出三排的化妆品,感叹道:“厉害啊,丁老师。”
这么个男的是怎么在下戏之后和他一样穿着个半截袖素颜和他去撸串的。
可能这就是丁湛对他的爱吧。
真让人感动。
陈知著莫名其妙地想。
陈知著随手拿出一瓶,问:“这是什么?”
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小瓶,看着还挺精致的。
丁湛诚实地说:“不知道。”
很多东西他买了就用了一次,当然确实也有别人送的,这都是拆开的,没拆开的还能堆一个储物间。
陈知著道:“哥以后要是不演戏了,靠卖化妆品都能发家致富。”他认真的。
丁湛走到他面前,和镜子里的陈知著对视。
陈知著不懂为什么丁湛不看他,但是丁湛从镜子里看垂眸低头的样子也格外漂亮。
要是丁湛坐在这里,他站在旁边,陈知著会觉得这有种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感觉,但是现在问题是是他坐着,他就有点别扭。
丁湛趁他不注意,拿起香水,对着陈知著的头喷了几下,然后放下瓶子就跑出去了。
陈知著都惊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着他长得好看你给他个面子,丁湛以前练过击剑,万一他家还真有剑戳你怎么办,你冷静一点你喜欢他。
这他妈是什么骚操作啊,丁湛还是个初中生吗?
但你别说,还挺香,都是钱的香气。
而且丁湛这些东西都挺贵的,祸害了不太好,太败家,他马上要结婚了,得勤俭持家。
陈知著拿手机随便扫了个面霜,五千多。
这是液体黄金吗这是?
陈知著十分心痛,显然勤俭这个美德在丁湛身上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
他拿了七八瓶香水,出去打算和丁湛一决死战。
他跑了出去,丁湛不在外面,厨房里倒是有什么东西在响。
陈知著一鼓作气冲了进去,丁湛双手举着盘夏威夷果和其他什么玩意,立刻道:“你喷了咱俩谁都吃不了。”
陈知著狞笑道:“你看我都拿过来了。”
丁湛特别顺地接道:“你喝了不行吗?”
陈知著道:“你怎么不喝呢?”
丁湛轻轻一笑,说:“因为我想把最好的都留给你。”
行吧,丁湛真学坏了。
陈知著想让丁湛知道什么叫社会,奈何手机突然响了,吓他一跳。
陈知著又折回客厅看看是怎么了——他闹铃响了,为了看剧本订的闹铃。
丁湛拿着干果盘出来,问:“怎么了?”
陈知著长叹一口气,“明天进组,再看看剧本。”
“那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快看。”
“我为什么觉得你的语气那么幸灾乐祸?”
丁湛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地说:“你的错觉吧。”
谁幸灾乐祸了?他没有啊,关他什么事?
陈知著看在干果和他马上就要进组的份上原谅了丁湛胡闹,因为明天要进组,陈知著不敢晚睡,早上还得早起,于是俩人没怎么闹,难得清静地睡了一宿。
早上去剧组的时候,由于陈老师让人送过来的那台保时捷918太拉风,和陈知著开车真的太快了,市区内部都能开出飞的感觉,如果不是知道还有限速,可能他就真的飞出去了,丁湛本来想送他的,但是陈知著的公司本来已经来人接了,他只好作罢。
到了之后来接待陈知著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场务,小姑娘圆脸圆眼睛,看起来尤其显小,陈知著有一瞬间甚至她是不是没成年,后来才之前人家就比他小两岁。
小姑娘说:“我叫赵影来,陈老师叫我小赵就行。”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这个小姑娘名字取的很有意思,陈知著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赵影来活泼爱笑,一口一个陈老师叫的特别尊重,看陈知著的眼睛都亮晶晶的,陈知著对齐琅说:“你说同样都二十多岁,你怎么和人家一点都不一样呢?”
齐琅小声说:“可能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赵影来领着陈知著去见导演,就是那位给陈知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的秦岸秦导演。
秦导不太愿意接受采访,即使是在电影的发布会上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淡样子,和丁湛讲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赵影来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带陈知著进去,然后她就出去了,小齐一开始都没进来。
秦岸导演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台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知著就站在原地没动。
房间里很大一部分的地方都被各种书和档案袋堆着。
陈知著正对的是张用料看起来不太好的桌子,上面最醒目的莫过于一个快有一个人脸那么大的烟灰缸,不过里面就有两三个烟蒂。
秦岸过了一会突然道:“你快过来。”
陈知著大步过去。
秦岸皱了皱眉,说:“同学,你让开一下,你挡光了。”
陈知著愣了愣,退开了大概半米远。
他这时候才看清秦岸拿这个马克杯不知道在干什么。
秦岸过了一会颇为遗憾地说:“死了。”
“什么死了?”他觉得秦岸好像很希望他这么问。
秦岸说:“你自己看。”
马克杯里装着小半杯水,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虫子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陈知著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他才道:“您刚才是在?”
“我在观察懦弱无力的生命在无法抗拒的力量前的挣扎。”秦岸转过身,面对着陈知著,一本正经地回答。
陈知著要是能看见自己的表情,一定会发现他自己的脸上有拼命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惊讶。
秦岸三十多岁,面容年轻甚至说得上英俊,头发却带着点灰色。
他放下杯子,道:“很惊讶?”
“一般惊讶。”陈知著说。
“没有,”秦岸摊手道:“我精神没问题,”他笑了笑,他眼圈下面泛着青,看起来好像很久都没睡好的样子,但是陈知著不得不承认,秦岸的这个笑很有感染力,也让人忍不住也跟着他笑起来,“我刚才开个玩笑,我就是呆的太无聊了。”
他走到桌子前面,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请坐。”
陈知著只好坐下。
秦岸导演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坐着,这种姿势他做起来不让人觉得奇怪,因为他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这点小动作反而无伤大雅。
“看过剧本了吗?觉得怎么样?”秦岸想知道的根本不是前面的问题的答案。
陈知著道:“看过了,我觉得很,丰富,曲折。”
秦岸笑了起来。
秦岸好像很不经意地问:“你看过我之前的电影吗?”
陈知著道:“我看过您七年前的《逻辑》。”
叫逻辑其实毫无逻辑可言,里面每一个角色都是,就是那个三个演员一台戏的电影。
秦岸哦了一声,说:“那是我第一部电影。”
果然从一部电影就能看出导演的拍摄风格。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陈知著曾经为了给老师交作业的那几百字的人物小传绞尽脑汁,他由衷地说:“精彩纷呈,能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要是这时候秦岸眼神空洞语气唏嘘地说出那是有原型的,陈知著一定会觉得他是特别有故事的男人,他俩要是关系很熟了,说不定秦岸能和他一边撸串一边讲故事。
但是现在秦岸要是有一点表露出这个可能的苗头,陈知著立刻就会觉得秦岸是在玩他。
但是秦岸没有,秦岸听见陈知著说的话又笑了,他太愿意笑了,一笑还能露出两个小虎牙。
但是秦岸笑的一点都不颓废或者无奈,他真的是单纯的高兴,让人看着他也高兴。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秦岸问。
陈知著把自己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想到的答案的问题问了,“秦导你为什么会和林格说我像梁辄?”
男主叫梁辄。
提起这件事情秦岸眼睛都发光了,“你就是像啊。”
陈知著不解极了。
秦岸笑着叹了口气,道:“你以后就慢慢知道了。真的,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像的。”
陈知著不明所以。
秦岸继续道:“明天正式开始,陈老师要是有时间可以和外面要和你搭戏的演员们聊聊天,尤其是和许安然。”
许安然是陈知著演的电影里的男二,是上面派到队里的心理医生,刚刚博士生毕业,电影内性格文静少言。
演许安然的演员也姓许,不过叫许谨。
陈知著在一个贺岁档电影的时候看见过他演个角色,演技在同岁人中算是可圈可点。
“好。”陈老师点头道。
出去的时候小齐已经把他不在剧组订的酒店住的事情和负责人说完了,谁都知道陈知著家就在这,他觉得无所谓,那别人也无所谓。
陈知著拿着刚打印好没多久的剧本,坐在树荫底下的椅子上看。
秦导本想在大学校园内排的,但是学院里的戏份实在太多了,天天一堆人在学校里呆着也不好,秦岸就租了一个场地,原本是真的要建个分校的,但是似乎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这块地从批下来到建好没有一处是符合规定,建筑大体建好之后就被弃置不用了,所以一直在地方手里,拍卖了几次都没有拍卖出去。
秦岸拍戏一向烧钱,好在这是个都市悬疑片儿,陈知著都想不到要是真要让秦岸拍军事或者是重工题材的电影得什么样。
陈知著看了十来分钟,听见有人走过来。
他以为是工作人员,就没抬头。
结果那个人就站在他旁边了。
陈知著抬头,对方长着娃娃脸,眼睛清清亮亮的,给人感觉十分干净。
对方看见陈知著看他,很不好意思一样地伸出了手,道:“你好,陈老师,我是许谨。”
陈知著站了起来,和他握手道:“你好。”
松开之后许谨还是很拘谨的模样,道:“陈老师,我可以坐在这吗?”
陈知著笑道:“当然可以。”
许谨小心翼翼地和他说话,弄的陈知著说话都不敢用力,好像一用力就能让对方碎了似的。
陈知著在贺岁档电影里看过许谨演个性格冷淡的特种兵,偶然有一次看采访对方也是非常应对自如的样子,远远没有在他面前那么拘束。
或许许谨是体验派演戏。
这样的演戏方式能够很大程度上贴近角色,不过最大的坏处是太伤神。
几个月都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用另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方式来生活,说话,还有思考问题,在戏中投入绝对的精力,即使是休息的时候,演戏者的身上也有会所演角色的影子,过于入戏的结果可能是无法出戏,或者出戏的之后受角色影响非常大。
许谨这种拘束,是面对梁辄时的拘束,是刚毕业的学生面对自己的同事,乃至上司的拘束。
显然许谨现在已经开始入戏,和这样的人对戏很舒服,只要不是临场发挥,基本不会出现接不上戏的状况。
可陈知著还是觉得有点不对。
但是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许谨笑的时候也很是腼腆,显然把那个文静的心理学博士当成了自己。
陈知著和他说了一会话,要不是许谨的助理来了,他们可能还要聊下去。
许谨和他的对话简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价值,许谨除了赞美他演技好,就是赞美他长得好看,在他口中的陈老师简直毫无缺点,宛如一个身不沾尘的谪仙。
要不是陈知著十分有比数,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说不定真的会觉得许谨的人他有点相似。
因为第一天不拍戏,所有陈知著回家回的很早。
丁湛系着围裙和他说:“回来了。”的时候,陈知著就觉得,他人生巅峰不过如此了。
丁湛这个围裙算是最最正常的了,连图案都没有,纯色,灰的。
丁老师腰细腿长,两根带子缠腰上跟显得线条分明。
陈知著捂着鼻子。
丁湛又回厨房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知著手忙脚乱地冲进卫生间,拼命地拿凉水弹额头,把那些血洗了,再拿纸堵上。
丁湛看见他这样出来,惊讶道:“你怎么了?”
陈知著病恹恹地说:“我没事。”
忍不住还把眼睛往丁湛身上瞄。
陈知著突然想投资个电影,不对,电视剧。
大型连续剧,拍个一百集,让丁湛演男主。
让丁湛演那种被他包养的小白脸,天天除了陪着他什么都不能干,又是情人又照顾生活起居,不用拿去送审,直接刻个碟他自己收藏着看。
就这身他能看几十集不腻。
要是一脸关切的丁湛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破玩意估计早就拿着练击剑的那把剑去戳陈知著的脑袋了。
可是丁湛不知道。
陈知著一边享受着大美人的担心,一边名正言顺地看。
“你怎么了?”
“天热。”陈知著说。
“热?都入秋了少爷。”丁湛道:“你是不是病情加重了?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知著道;“不……”他嘶了一声,丁湛立刻到他面前。
丁老师里面穿的是个领子很松的短袖,围裙还是绕颈的,从脖子上环了一圈过去。
陈知著看了一眼就把眼睛闭上了。
老天啊,放过他吧。
丁湛小声问:“你难受吗?”
陈知著都难受死了,他点了点头,可怜巴巴且无可奈何地说:“我太难受了,我……”
陈知著原本闭上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他被丁湛扶到沙发上躺着,丁湛半跪在地毯上亲他。
丁湛也没有闭眼睛。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角度!
陈知著简直想把丁湛扑到地毯上。
他想用力,但是被丁湛按着肩膀,动不了。
行吧。
“你还不舒服吗?”
陈知著结结巴巴地说:“还不舒服。”
丁湛看他。
陈知著把心一横,道:“你就不能伸个舌头吗?你要是不愿意,张个嘴也行。”
好歹给他个机会啊。
丁湛原地愣了好长时间,在陈知著眼里,丁湛就和死机了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从微波炉里拿东西的时候,把手指烫了。
左手打字和右手一根手指打字,很慢,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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