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彼此造了一座地狱,尽管他们彼此相爱。的确,他们彼此相爱,这足以证明错不在他们本身,不在他们的行为,也不在他们易变的情绪,错在他们之间的不可调和性,因为他强大,而她却是软弱的。
――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photokatherine elizabeth
修格站在墙角,一群身着考究长袍的巫师举着魔杖,围着他。阴沉沉的天空似乎马上就会落下肮脏的水流。为首的巫师用杖尖用力的抵住修格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修格微微皱起了眉头。
“作为上一次的回礼,修格·奈特诺伊先生,请您曲下您尊贵的双膝。”巫师尖利的喊道,同时用力的踢了少年一脚。然而少年居然神色如常的捋了捋额前散碎的红发,“滚!”
年长巫师愤怒的举起魔杖,还未开口就被一股强劲的魔力震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我说过,奈特诺伊先生是贵客,谨慎言行托姆斯!现在,领着你的一班子杂碎滚回你们的垃圾箱!”女人摇曳着妖娆的身姿,走到了修格的面前。低头瞥见少年身后昏迷的黑袍子男人,不由的嗤笑出声。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巷子里只剩下浑身是伤的修格和昏迷中的斯内普,以及女人欧若拉·辛尼斯塔。女人卷着栗色的长发,风情万种的倚在修格的肩头,“哥哥这是生气了吗?”她眨了眨褐色的瞳孔,卷曲的淡色睫毛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上来回骚动。
修格偏了偏脑袋,轻声说道:“……我老了,你们却依旧年轻,并且越来越强。你们走吧,我不想和你们发生冲突。之前的事,我都可以忘记。走吧……”他沙哑的嗓音在巷子里回荡着,和朦胧细雨落下时的“沙沙声”掺和在了一起,模糊的好像听不见了。
女人嗤笑,抬起架在修格肩头的下巴,直起腰杆。“连谋杀的仇恨都可以放弃,就为了这么一个――”她说着冲修格身后昏迷的那人扬了扬下巴。“就为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哈!我亲爱的哥哥,难道没有人提醒你他和他的差别,你就真的能忘得一干二尽?哈,这还真是你的作风呢!懦弱的奈特诺伊二子!”
修格利落的抬起下巴,散碎的红发在空气中画出锋利的线条。“闭嘴!”
他墨绿色的瞳孔直直的盯着妖艳的女人,面无表情。高举的右手指尖直对着女人。
“我可以原谅你当初犯下的所有罪恶,原谅你可耻的善妒心,原谅你疯狂的杀戮,但是决不允许你对‘奈特诺伊’哪怕一个字的玷污,你给我牢记这一点!”银色的火焰在女人的袍角边绽开,炙热的温度灼伤了她得意的微笑。褐色的瞳孔紧缩起来,身形一颤,竟是双腿发软。
“哥哥怕是太无情了吧?!”来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女人,黑色的斗篷下垂着几缕褐色的碎发。湿冷的风卷起来人的兜帽,一张熟悉的脸孔落入修格的眼中,激起层层翻卷的涟漪。
“你对他做了什么?!”修格尖利的问道,熊熊的银色火焰在两人的身边翻卷吞吐。
塞德里克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我怎么会对‘他’做什么呢?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不过是恢复了一段不得了的记忆罢了。”
“灵魂粉碎……”修格死死地盯着辛尼斯塔,眼中逐渐漫上浓烈的哀伤。
然而褐发少年只是稳稳地扶着正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的女人,调笑着开口:“灵魂即是记忆,到不如说是记忆粉碎……你说对不对,小修格?”
修格后退架起依旧昏迷着的男人,忧郁的看着眼前的男女,“你们究竟想怎样?”
对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诡异的扬起了嘴角,异口同声的说道:“跟我们走。”
话未落音,一阵剧烈的空间扭曲,修格肩头的男人消失了。修格站在原地,微笑着抽出腰间纤细的魔杖,指向两人。
“我,修格·奈特诺伊,以亚伯·奈特诺伊的身份,向两位叛族者――塞德里克·迪戈里、欧若拉·辛尼斯塔宣战,生死决胜负!”一道精光环上了他高举手臂,决斗开始了。
辛尼斯塔惊恐的拽着塞德里克向后退去,可繁复华丽的长袍却被银色的烈焰缠上,顷刻间化为灰烬。
“倾盆覆水!”塞德里克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奔腾的水流从他的杖尖喷涌而出,将高高窜起的烈焰压到脚边,火焰中嘶鸣的恶灵不甘的咆哮着。
修格踮起脚尖,越过水流,“荆棘密布!”一声大喝,密密麻麻茂盛的荆棘迅速的向两人爬去,裹住了塞德里克来不及抽开的脚踝。“寒冰嘶鸣!!”女人尖叫着抽出魔杖,冻结了生机勃勃的荆棘,同时反手甩出了一记无声的重重束缚,修格侧脸躲过,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此刻更是吃力疲惫。
“障碍重重!”塞德里克甩出的蓝光成功的将疲惫的修格击倒在地。鲜红的血液顺着修格的嘴角滑落,黏糊糊的触觉让他不觉的皱起了眉头。
“伊诺,我告诉过你一错再错并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美好品德。”他用纤细的魔杖支起身体,靠着墙面,仰着下巴对女人说道。
女人娇笑着挥舞着魔杖,尖声说:“但是塞特告诉我将错就错可不是什么坏事呢!”褐发少年抿着唇,神色冰冷的举起了魔杖。
“昏昏倒地!”
少年顺着光滑的墙面坐到的冰冷的石板上,双目紧闭,如一只精致的残破木偶。.
伊诺站在窗边,身上穿着精致的婚纱。她的眉间萦绕着浓烈的哀伤,顺着她目光看去。是一片无垠的玫瑰花田。夕阳的余晖给鲜艳的玫瑰镀上了淡金色的光晕,是温暖甜腻的样子。
两个青年在花田里追逐着,飞扬的花瓣模糊了他们清朗的笑声,伊诺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哀伤与嫉妒。
是的,她嫉妒,嫉妒那个邪恶的,阴险的小人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哥哥的青睐――他的哥哥只有一个,那就是温柔的亚伯·奈特诺伊。至于那个阴险奸诈的小人,哦,抱歉,她伊诺·奈特诺伊从来没有承认过他奈特诺伊的身份,哪怕四个小时之后她就将是那个小人的妻子。
暮色逐渐蔓延了上来,母亲敲开了诺伊的房门,开始了盛大的婚礼。天知道伊诺是有多么厌恶那个恶心的――杂种!?哦,也许该体面的称他为“私生子”?!该死的!
伊诺想着就狠狠地啐了一口莫须有的口水。
真让人恶心,不是吗?这么一个血统不明的家伙马上就要成为她终身伴侣,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恶心的事了吗?一想到等会自己最最亲爱的哥哥就要在众人面前祝贺她“婚姻美满,和谐一生”她就再一次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该死的!!该死的无能为力!!!
美丽的女人提起裙摆,狠狠地冲柔软的大床踢了一脚,愤恨的用力坐了上去,独自生着气。不经意的抬眼却看见穿衣镜旁悬着的一方丝帛,那是上一次神祭典时哥哥得到的赐福,后来她过生日,哥哥就把着东西送给了她。她眼光一亮,抬手拿下丝帛,一步一跺的走出房门,向着大堂走去。折过曲折的回廊,热闹的喧嚣声逐渐清晰。
昨天是神的祭典,哥哥再一次得到了神的祝福。哼,那时候那个男人的表情还真让人心生愉悦!她走过长长笔直的前厅来到了礼堂。人们正举着酒杯欢乐的交谈着,被人群簇拥着的不正是自己那优秀的哥哥吗?看看那男人愚蠢的嘴脸吧!怎么比得上自己最亲爱的哥哥?!
伊诺得意的笑着。身后紧攥着的丝帛被她掌心的汗水洇湿了,黑色的笔迹逐渐模糊……但是伊诺不在意,因为上面的每一句话他都倒背如流。
“灵魂即是记忆,肉体消亡之后,这些美丽的记忆会逐渐飘散,回归于虚妄……紧紧地抓着这些记忆,就可以拼凑回你最亲爱的人,以你的纯洁为代价……生命被烙上污浊,惧怕火焰与鲜花……”
伊诺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的走向神坛,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该隐·奈特诺伊,亚伯就是父亲心目中最完美的继承人了,无论你在怎么优秀也是徒劳……怎么办?哈哈哈,亲爱的,杀了他吧,杀了他你就是唯一的选择……为什么,亲爱的,我是你的妻子,当然想要更好的生活 ……去吧,亲爱的,杀了他你就是神的宠儿,唯一的继承人。”女人笑着,琥珀一般澄净的瞳孔逐渐浑浊,永不负过去的清澈纯洁。
然后细长的刺剑就在她的眼前扎破的哥哥的心脏……空气里萦绕着稀薄的寒冷,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出声,双手徒劳的在空气中划动,却没有捞到一丝温暖的记忆。
她是罪人,邪恶的挑拨者,猜疑的女神……但她亦是爱的受害者。仁慈的主赐予了她破开空间的能力,以及遇到爱人时便结束生命的可怕命运。
女人笑着欣然接受,转身粉碎了关于他的记忆,从此漂泊。她辗转于深深浅浅的空间缝隙,追寻着浅淡的兄长气息,无数次的擦肩而过铸就了她坚定的信念。
只要还存在,就一定要找到。
粉碎了女人的灵魂,终于见到了那人,却发现除了执念,见到他是竟是再无其他想法 ……却再也无法轻易放手。
无限时光里的漫长追寻,无限追寻里的漫长时光,留下了竟只有一缕浅淡的,无法放手的执念。女人面无表情的坐于高塔之上,只等那人寻来。
塞特·奈特诺伊。愚蠢的自戮者,被神抛弃的奈特诺伊。一样的迷恋,一样的愚蠢。哥哥走后便毫不犹豫的自戮以求追随的愚蠢孩子。面对无限漫长的轮回,他给自己下了永恒的咒语――唯爱,长存不变。
他是唯一没有变的人,却又是变化最大的人。无尽的轮回给了他无尽的智慧与疯狂,看着他疯狂而又温和的神态,伊诺再也看不见当初那个懦弱乖巧的赛斯的影子……这让她惆怅而又欣慰。
生命是一次单程的短途旅行。而他们,早已被生命抛出了美丽的轨道,自生自灭、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