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纵然二皇子心里再着急, 也依照的楼阙的意思按兵不动,任由大皇子大肆拉拢人马, 挑衅挖苦, 他只每日都准时去宫中探望中垣帝。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被中垣帝拒见, 但期间也让他侍奉了几次汤药。
不过持续了十来天的样子,中垣帝的病渐渐好转起来。
等到中垣帝又坐上大殿的那座龙椅上后, 二皇子才明白楼阙让他蛰伏下来不去夺权的意思。
这段时间里朝堂上的许多大臣都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吃了刮落, 稍微大一点的错处就被贬官罢官, 甚至还有锒铛下狱的, 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二皇子心里暗喜, 而这些天受到贬谪的大臣多数都是大皇子的人,一时间大家都难以猜到中垣帝的心思。
前些日子重病的时候不都是让大皇子在身边亲自侍奉汤药么?
二皇子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朝堂上气氛肃穆低沉, 承恩伯垂着头目不斜视地站在底下。
陛下的脾气越发古怪起来, 这几日总是为着些莫名其妙的事发脾气,方才有大臣进谏北地连月下雪之事, 恐因下雪造成天灾人祸,希望陛下能下达旨意早做准备以有备无患。
哪里知晓中垣帝便揪着人大发一通脾气。
“天灾人祸?朕看你是在拐着弯骂朕德不配位!”
“陛下息怒。”那大臣连忙惊慌下跪。
“往年亦有三月下雪的先例在, 哪次造成天灾了?朕看你是想说朕失德,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都想让朕早些让位了是么?”
天灾人祸自古都被看做是君王失德, 老天借此惩罚,前朝皇帝甚至还写过罪己书,昭告天下。
但君王向来是要面子的,能下罪己书的少之又少, 下了诏书就意味着承认自己德行不正,做了有违天理的事,君王的威名亦会受损。
承恩伯蹙着眉头沉思,满脸不认同,那大臣只是稍加一提罢了,眼下最该做的是早些预防那事的发生而非逃避。
陛下有些太过敏感了。
朝廷上的大臣们都低垂着头,没再敢开口议事,中垣帝靠在龙椅上,一双沧桑的眼眸扫了底下的站着的大臣一圈,见无人再开口说话才抬了抬手。
“退朝。”赵有德会意,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承恩伯悄悄抬眸打量龙椅上的人,自从病好了后,中垣帝清瘦了很多,两鬓染上斑白,眉宇间暗含疲惫,再不复往日的精神气。
中垣帝虽然病好了,但身子骨也变差了。
中垣帝被赵有德扶着下了台阶,朝堂上的大臣们等到他离开金銮殿了,才陆陆续续离开。
“朝瀛那边盯得怎么样了?”中垣帝声音浑厚,听起来却有些中气不足。
“回陛下,还在盯着。”赵有德的眼珠子一转,想到手下人禀告的事,“陛下,这朝瀛到咱们这里来果然并非是为了迎娶侧妃这么简单,奴才也是才知晓了个秘密...”
赵有德左右扫了一眼,中垣帝摆了摆手让屋子里守着的侍女太监都退出去。
“什么秘密?”他开口问道。
“奴才也是才打听到的,陛下,朝瀛他们这回过来不光是迎娶侧妃,还是来找人的...奴才听说北祁的圣女之血能够炼化仙丹,吃了这仙丹不管是什么病都能治好,还能够延年益寿,奴才
听坊间传闻到这仙丹吃了说不定还能长生不老...”赵有踩特意强调了长生不老,偷偷打量着中
垣帝的面上神色。
他服侍中垣帝有几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中垣帝。
之前生了重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中垣帝是不想死的。
这些时间生了病,如今身子骨持续便弱...他知道中垣帝在着急,他还想继续活下去,继续当这个大庆皇帝。
“放肆!这些东西不过是蛊惑人心的玩意....”中垣帝一听赵有德说的秘密竟然不过是些坊间传闻,忍不住怒道。
长生不老,这些都是假的。
“陛下,这些可都是北祁公认的事,您想想,北祁神社的天师如今不是已经三百来岁了,不是依旧活着?北祁历任皇帝哪一个不是活到七八十高寿的?这说明了什么?”赵有德笑着躬着身子道,“这说明这传闻或许是真的......且这些事也是从朝瀛手下的人那打探出来的。”
中垣帝的瞳孔缩了一下,皱着眉头,“这同朝瀛他们到大庆来有什么关系?”
赵有才心里暗喜,他知道中垣帝这是意动了。
“奴才也是才听说了,北祁的上一任圣女失踪了,听朝瀛和他身边的那个大祭司交谈,似乎是这圣女的女儿留在咱们大庆...他们想将人带回去...”
“陛下,您想想,若是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他们费得着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大庆待这么久么?定然这圣女孩子的血依旧是有妙用的,陛下...那孩子既然留着咱们大庆了,那就是咱们大庆的人,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当真带回北祁了...”
赵有德说完话,便躬着身子,静静地站在中垣帝一旁等着他开口说话。
中垣帝躺在椅子上紧紧地闭着眼睛,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上的手把。
默了良久,中垣帝才开口,“你说得对,不能人他将人带走,暗中盯紧朝瀛,若是发现他跟
哪家女子走得近...速度禀告。”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有气无力的虚弱。
“奴才明白。”赵有德欠身行了礼才出去交代事情。
中垣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赵有德吩咐完了事情回来的时候就见中垣帝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熟了,他取了一床毛毯给他盖上,静静地守在一旁。
他跟着中垣帝身边这么多年了,是最了解中垣帝的,但还是有很多事都不清楚,他知道中垣帝不喜皇后,纵然中垣帝表面上对皇后很是尊敬,该给的体面都给了,中秋佳节都是歇在凤鸾殿里的,但他还是能从中垣帝每回见到皇后的神色中辨出一分不喜。
但陛下不讨厌大皇子,大皇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才生下来的时候中垣帝常常抱着不离手,却又在大皇子十五岁后便一时亲近一时疏远,反复无常。
中垣帝为什么不喜皇后。
赵有德也不清楚。
夺嫡之争是必须要他选一方站的,否则他日后比不可能还有好日子过,那个叫楼阙的小生,手里拿捏着他的命根子,他也确实站了二皇子一派。
不过他是靠皇上才能活得这么舒服的,其它两位皇子无论是哪位登基,他以后的日子都注定没有现在舒坦。
人呢,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中垣帝能活得更长久一些,他也才能过这样舒坦的日子过得久一些。
“叩叩叩”
“徐贵妃娘娘请见皇上。”门外的声音拉回了赵有德的思绪,他看着靠在椅子上睡得有些熟的中垣帝,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开门。
陛下最宠的人的确是徐贵妃。
若是她能早些年进宫为陛下生下孩子,说不定能同两位皇子争上一争。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赵有德打开门,一眼就瞟见了那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徐贵妃。
“赵总管快起来,本宫知晓陛下这段时间龙体欠安特意做了汤过来,陛下可在忙?”徐贵妃笑盈盈地问道。
“陛下正在休息,娘娘有心了,请进来吧。”赵有德将她迎了进屋。
徐贵妃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踏进屋子里就见皇上正睡在椅子上,她脚步放得很轻走了过
去。
“陛下。”她声音轻柔。
中垣帝迷迷糊糊地醒了,看着她的脸,神色微怔,“蕙娘。”
徐贵妃微微愣了一下,又作无事一般轻笑起来,“陛下睡糊涂了,是臣妾啊,这里睡着不舒
服,臣妾扶您去床塌上睡吧。”
“臣妾亲手还给陛下熬了汤,臣妾这段时间没见着陛下,想念得紧。”她伸手想扶起中垣帝
却被赵有德接了过来。
“娘娘还是在旁边歇着吧,奴才来扶陛下。”赵有德扶着中垣帝去了塌上。
徐贵妃将食盒打开,“陛下现在要不要尝尝臣妾做的汤?”
中垣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徐贵妃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