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曦面色苍白地爬在床榻上,浑身虚弱无力,本就还发着高烧,又因着那点心拉肚子,几近脱水。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体温滚烫,周围凉飕飕的冷气包裹着周身,从单薄的衣裳里渗入,身子止不住地瑟缩。
楚明曦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这熟悉的灵魂出窍感让她有些无力。
她这是又快死了?
才活过来不到一天。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楚俏,不知道那丫头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坏水。
意思渐渐模糊...视线遁入黑暗...
唔...不能就这样睡过去...
......
“姑娘。”绸杏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楚俏。
“怎么了?”楚俏心情正好着,绣花针不是八姐做的,那就意味着并非有人是专门毒害她,那人是对整个承恩伯府都抱有仇恨。
“那个...之前八姑娘不是吃点心吗?奴婢突然想起来大厨房向来是不会给八姑娘送点心的...也就是说...”八姑娘吃点心是多此一举,凭白无故多受罪。
绸杏抬眼瞅了楚俏一眼,捏了捏手帕,虽然她不喜欢八姑娘,但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八姑娘太可怜了,那绣花针是替姑娘遭的罪。
玉珠用手帕捂住嘴笑,她巴不得八姑娘多受罪呢。
“哎呀!是呀!我也忘记了。”楚俏经绸杏一提醒,一拍脑门儿,急道:“不行不行,再咱们得去看看八姐。”
她怎地老是好心办坏事?
这一回,楚俏掏出了自个儿的小金库,用存下来的银子让绸杏专门去百仁堂里抓药。
庶出的姑娘每月有三两四钱的月银,衣食住行连带着丫鬟的俸禄都由伯府供给,小姑娘家无非买些胭脂水粉和小零嘴儿之类的,这些银子已经算多的了。
嫡出的小姐们每月五两,公子们还要多些,这是因为交际应酬花销比起姑娘们多,多出来的不够还有夫人们补贴。
楚俏孤身一身,没有其它银子来源,但好在逢年过节能领压岁钱,再者三老爷回家的时候也会悄悄塞给她一下碎银子,几年来也存下了不少,数了数,约摸四五十两。
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了。
玉珠见楚俏掏出了钱匣子,自然也就明白楚俏这是为了八姑娘要花血本了,一张苹果脸上挂着不开心情绪,腮帮子气鼓鼓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
楚俏见了,心底生起笑意来,对着打算出门的绸杏道:“绸杏,剩下的银子你给自个儿和玉珠买几串糖葫芦,再称些徐记得桂花松仁糕。”
“诶。”绸杏会意,脆生生地笑起来,她转过身笑盈盈地戳了戳玉珠的额头,“瞧瞧你这么个模样!跟个怨念的小老太婆似的,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在抱怨个什么?”
玉珠捂着额头,听见有糖葫芦吃,破涕为笑,她撅着小嘴嘟囔道,“我是替姑娘委屈呢。”
“得了吧你,就是个小馋猫儿,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姑娘,不然这零嘴儿可没你的份。”
“放心吧绸杏姐姐,我肯定能照顾好姑娘的。”玉珠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她性子一向跳脱,又天真烂漫得很,若是在寻常人家到没什么,但在规矩森严的伯府,一旦犯了错肯定会连累姑娘的。
绸杏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才向楚俏行了礼离开。
“记得回来直接到东厢房。”楚俏道。
“奴婢省得。”绸杏微微颔首。
玉珠给楚俏系上了厚厚的狐裘,镶边的白色狐狸毛称得她唇红齿白,她微微抿唇,嘴角便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姑娘真好看。”玉珠夸道。
“别贫了,把东西带上就走吧。”楚俏捏了捏玉珠的鼻尖,蹙了蹙眉心,有些担心楚明曦的情况,她得了风寒没有治,这病拖下去估计会更严重。
玉珠把暖炉递给楚俏,这才点燃了纸灯笼,撑着油纸伞推开房门。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密集的鹅毛雪飘在身上上顷刻沾湿了衣裳,风雨有些大,楚俏走得有些艰难。
好不容易到了东厢房,院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楚俏心里不安起来,抱着厚厚的狐裘疾步走去。
“姑娘,慢些...别摔着了。”玉珠见她走得急,担心得不行,连忙跟了上去。
“八姐!”楚俏蹙着眉心唤到。
屋子里静悄悄地,杳无人应,楚俏心底密密麻麻的,有些莫名的害怕。
她推开耳房的门,床上躺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的。
“姑娘...这...”玉珠咬了咬唇,目露惊恐,她颤抖着上前伸手摸了摸楚明曦的脸,一片冰凉。
她转过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俏,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
死了。
“八姐...”楚俏哽咽着走近了楚明曦,手指触碰她的鼻翼,没有感受到呼吸。
“呜呜呜……”
“都怪我,是我害了八姐……”楚俏捂着唇。
“姑娘……”玉珠见她哭,自己也跟着大哭起来。
小小的耳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或呜咽,或哀嚎,一仆一主哭得动情。
直接忽略了楚明曦的微弱的呼声。
楚明曦用了龟息法稳住自己的神魂,陷入假死状态为机体保留最后一丝余力。
却被鬼哭狼嚎的靡靡之音吵醒。
这俩人才是要她命的活阎王。
“水……”她艰难地开口。
“呜呜呜……八姐,都怪我,我害死了你……”
“姑娘……呜呜……不怪您,是八姑娘没有享福的命……呜呜……奴婢会多烧纸钱给八姑娘的……”
“……”楚明曦。
她觉得自己真的死了,也是会她俩咒死的。
“水……”她虚弱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就快一个白眼翻过去了,耳边的鬼哭狼嚎还没有停。
“呜呜呜… 额……”楚俏停了哭泣,低下头就看见楚明曦嘴唇动了动,她抹了抹涕泪,尖叫出声,“啊!八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呜呜呜……”
“快!玉珠把水壶拿来,还有……快去把炉火升起。”楚俏连忙擦干净眼泪,将狐裘接下来给楚明曦披上,冲着她又哭又笑。
眼睛红肿,还挂着泪痕,鼻尖也红通通的,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楚明曦半睁着眼睛看着她一张大花脸,见楚俏亲手端着茶杯喂水,她抿了抿唇,这一次没有再拒绝。
原来,也有为她哭得这么厉害的人。
“八姐,喝点水。”楚俏吸了吸鼻子,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音。
她委屈个什么劲儿,快死了的可是她楚明曦。
楚明曦想笑又没有力气,老老实实地张开嘴。
“噗”
“你想烫死我?”无力地指控一声,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