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芷若的话,宋青书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去抓自己的头发,而后轻笑,“真对不住,我都忘了。”
站在他身后的周芷若只见他修长的五指率性而随意地自发中纠缠而过,再听他一声笑语歉然,脸上红霞更甚,再想到自己刚刚实在有欠考虑,居然主动提出替他束发这种亲密的事情,要是被他误会了……她咬了咬唇,捏着发带站在那,一时间竟不好意思上前了。
她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宋青书已转过身来接过她的发带,两手利落地将长发束至脑后,又兀自笑道:“还是姑娘家心细,换装的时候这些东西也没丢,我可差劲多了,出去转了一圈,发带扔到哪都忘了。”不过,虽然丢了发带,他却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
周芷若见他不必自己代劳,心中不知怎地升起一种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的感觉,不过她小心地隐藏起来,柔柔笑道:“宋师兄志在大处,英雄何拘小节?”
宋青书此时心情极佳,每每说话都语带笑意,“你可别再捧我了,让别人听见,还不得以为这是哪来的两个疯子,只会互赞互夸。”
周芷若低下头去掩唇轻笑,宋青书正想与她说说下一步的打算时,突然揪了下眉头。
他就说么!从刚才开始他心里就不舒服,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没有束发自然是因为要扮殷离的缘故,而殷离回来后,为求逼真也扯散了发髻,虽然他觉得那样的殷离看起来更为心动,可是!他只看了一眼啊!殷离就那么披散着头发上岸了啊!被王保保那个色狼看光了啊!
真是亏大了!
想到自己在水中感受到的灼灼目光,宋青书就直咬牙。不忿地“喊”了一声,同时暗下决定,一定要马上办完殷离嘱托的事,然后他的阿离就能甩掉王保保了,离开之前……宋青书微眯了下眼睛,一定要戳瞎那个色胚!
“宋、宋师兄?”周芷若什么时候见过宋青书有这样的神情!她认识的宋青书是潇洒英挺一身正气的!这又“喊”又眯眼的,看上去……有点坏呢……
“咳!”宋青书自知失态,手握成拳至唇边轻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我探查营地的时候遇到了以前的一个朋友,她母亲被元人所擒,如果我们能帮她救出她母亲,她便会将六派高手的关押地点告诉我们。”
这番话有真有假,真的是殷离的确将营救白映雨的重任托付给他,假的是殷离同时也告诉了他六派弟子的关押地,而并非什么“救了人才能得知关押地”。但他觉得,同是关押运送,灭绝的抗压能力绝对比散去内功的白映雨要高得多,重要的是一旦救出白映雨,他们还能立时得到殷离这个大高手的帮助,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应该先解救白映雨……当然,先解救白映雨的必然理由还有很多,比如说能让她快点离开王保保啦,还有她好,他也好啦……
这次与殷离再见,宋青书将它当成此生最好的礼物,同时心中原有的某些坚持也渐渐动摇,他甚至觉得,虽然正邪互不两立,但如果他与殷离能像五叔和五婶那样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远离人群,虽然不得善终,但起码,他们真正拥有过彼此整整十年的时光!
宋青书暗自走神的时候,周芷若却在思索他刚刚的话,微蹙着眉头道:“对方是什么人?可靠吗?”
宋青书没有多言,只是肯定地点点头。
周芷若见他如此肯定,便也放下心来,“营救他母亲……可知他母亲的落脚点?我们该如何行动?”
宋青书毫不犹豫地道:“不是我们,是我。此事越隐秘越好,我会先将你送往附近的城镇,你在那里暂时落脚,待我办完这些事,探知了关押地点后再回去找你。”
“这……”周芷若直觉想反对,可一想到自己的现状……她低下头,有些难过地道:“我的确是你的累赘。”
她的样子楚楚可怜,又仿佛泫然欲泣,宋青书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登时后退一步,“你、你别哭啊……”
看着他无措的动作,周芷若硬是忍回了转动的泪花哧笑出声,而后抹了下眼角,嗔怨地道:“你别怕,我只是偶发感慨罢了。”说着她低下头,喃喃地道:“我只是一想到师傅还在等着我回去救她,而我却这么没用,就……”
看着她无助自责的模样,宋青书几乎想将九阴真经传与她让她逼出十香软筋散的毒,可在最后关头他又忍住了。之前他想传心法于灭绝是因为当时他们身陷囹圄,而现在,他并没有必须传授的理由,只按个人能力来说,没人会比殷离更好,只要解决了她娘的事,殷离就能脱身相助,届时有没有周芷若,都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他终是不习惯看到女人这么无助的模样,略一沉吟,开口道:“我稍后回营地去,看看我的朋友能不能拿到解药。”
周芷若双眼一亮,喜道:“那就拜托宋师兄了!”不过……心里总是难免闪过一抹失望。
他……不信任她么……
有了初步决策,宋青书便又背起周芷若赶往最近的城镇,将周芷若安顿在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中,这才原路返回殷离落脚的森林。
殷离已将阿大的死讯告诉了他,没有那个大高手坐镇,他再回去就方便了许多。不过眼下正值营地层层戒严之时,想再靠近中心大帐也绝非易事。不过宋青书此次回来却不是为见殷离,而是潜在他第一次探查时停留的树上,远远地观望,直到将王保保身边的那个随侍样貌牢牢记住,这才悄悄转出,又像以前一样,缀在了人马后方。
虽然还是跟踪,不过这次的目标换了,宋青书也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辨别出入于队伍之人的模样,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他终于有所发现。一个穿着普通元军服饰的卫兵单独离开了队伍,他的帽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眼睛,他的行动也很诡秘,围着队伍绕了大半天的圈子,才朝东南方向而去,那个方向,正是队伍行进的正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