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足过了一个时辰，大石后才响起了和殷离约定好的鸟鸣声。

宋青书热泪盈眶啊！双手摇得像车轮似地，大概两三秒钟就游回了大石之后。

殷离对他的速度小小地表示了一下震惊，而后便喜出望外地道：“果然让我猜着了，那个巴图，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错，她将巴图的营帐搜寻个遍后，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因为她发现巴图的异样是因为他身上的香气和鞋子上的暗号，所以在搜索时，殷离特别留意他房中有无熏香以及他的鞋，结果也不负殷离所望，在巴图的随身物品中，她找到两双起码差了两个号码的靴子。那两双靴子是一模一样的款式，甚至连鞋内可藏匕首的暗袋都是一样的，只是大小不同，而它们也都有很大程度的磨损，显然不是才穿一天两天的，要知道一双不合脚的鞋子可是会给人带来很大麻烦的，尤其像巴图这种身负差事整日出出进进的人，更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殷离觉得，如果不是巴图和哪个男人基情四射搞情侣鞋，而后又因基情连对方穿过的鞋子都要私下保存，那么这两双靴子的存在就一定有它的理由！

基于这个发现，殷离又仔细对比了巴图的所有衣裳，这一翻查才发现，巴图的衣服竟然都是同一质地同一款式，但与靴子一样，大小略有出入，不过没有鞋子的偏差那么明显。查到这里，殷离基本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不过想到宋青书之前说的他潜入营地的经过，临回来前，她又顺路去做了一件事。

她也是学宋青书那样抢了套元军的衣裳，而后撕了衣摆扎成一个头套，抠了两个窟窿看路，而后，找上了阿大。

不只是对宋青书是个障碍，阿大的存在对她来说也是一个讨厌的存在，而且，他身为中原人却甘为元人的奴仆，这个理由，就足够他死一万次了。

其中过程无须赘述，现在殷离北冥神功已然大成，身上但凡有穴道之处无处不可吸取内力，阿大固然内力惊人，可他无论打出多少掌，都只有被吸的份，身边纵有无数元军，但这种级别的较量，他们就是想帮忙也无从下手，除非他们肯牺牲阿大，不分敌我地一通箭弩，不过，没有王保保的命令，没人敢那么做。

对于阿大，殷离是下了死手的，将他的内力吸取殆尽后毫不留情地送上最后一掌，而后掉头飞奔，几个起落，已然看不到元军追踪的身影了。

真的，这对殷离来说，只是顺便。

她的心还是变狠了。殷离想，如果在一年前，她是绝计不会下这样的死手的，而随着她先后吸取了灭绝与鹤笔翁的内力，内力大涨之下，看待事物的角度似乎也变了。

试想一下，如果她没有这些内力，任她再看阿大不顺眼，可能也只会觉得他讨厌，在心里诅咒他而己，而现在，她想的则是，“弄死他？好啊，反正顺路”。

殷离与宋青书简单地交代这些事情的时候，阿大的死询也传到了王保保的耳中。

王保保无比震惊，第一个反应就是到温泉边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温泉水面，他面色不由极沉，也在这时，一块大石后传来殷离的声音，“王保保，你又来干嘛？是不是想偷看？”

听到她的声音，王保保又是安心又是失望。

安心的是殷离并没有违反他们和平共处的协议，失望的是，如果不是殷离，那就代表着，他们又遇到了极为强大的对手！

这时殷离缓缓从大石后游出，王保保见她穿着衣裳，想到不久前的匆匆一瞥，对她的疑虑便消去大半，毕竟他曾亲眼见到殷离在这里，刚刚的短时间消失，应该只是去大石后穿衣裳而己。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可他在殷离上岸后还是皱了皱眉，看着殷离纤细光洁的手指，试探地道：“你泡了这么久，手上居然连一点泡水的痕迹都没有。”

殷离小小地紧张了一下，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抬眼轻睨着他，哼笑一声，“你也太没见识了。”说着，她运转真气，衣衫发丝无风自动，丝丝水气以肉眼可见之势弥散于月色之中，不消片刻，浸湿的头发与衣裳便已干爽了。

“明白了么？”殷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以真气相抵，我泡这么久，人都得泡大了。”

见此情景王保保疑虑尽消，回到营地后一边派人四处搜寻，一边给赵敏飞鸽传书告知此事，同时不再耽搁，全队提速赶往大都！

在殷离与王保保离开温泉后不久，一直潜在水中的宋青书才面色微赤地一跃而出，而后隐入夜色匆匆赶回之前落脚的绝壁山洞。

那时周芷若正在洞口频频张望，由于地势原因，这里可将元人营地尽收眼底，她便看到许多支火把从营地中分别而出，朦朦夜色中，林中的那些火把就如宝石一般显眼，她眼看着那些火把渐渐朝四方分散开来，前进的速度却又十分缓慢，显然是在搜寻着什么。

她立时紧张起来，难道是宋青书出了什么事吗？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猛然蹿了上来，纵入洞中。

周芷若低呼一声急退两步，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宋青书，可月光微弱，那人又没入山洞深处，她不得不出声确认，“宋师兄？”

“我们得马上离开。”宋青书见洞内本有生火的痕迹，此时却又熄灭，不由暗赞周芷若反应机敏。本来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队伍后方，又处于绝壁之上，被发现的机率微乎其微，可现在元人已大肆展开搜查，如果这里有火光，元人靠近这里时无疑就会发现，可周芷若却能及时灭火，显然是时时关心林中动静，在元人搜查之初便将火堆熄灭。

“发生了什么事？”周芷若看着林中缓缓移动的光点，“你被元人发现了？”

宋青书摇摇头，“不是我。”说完他到洞口处，背对着周芷若，“路上再说，现在他们发现不了这里，可明早就不一定了。”

周芷若看着他宽厚的后背，脸上微微一热。

她内力尽失，需要纵高跃低的时候都是宋青书背负她而行，虽然无法避免，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与男子这么亲密地接触，自然会不好意思。

伏上宋青书的后背，周芷若嗅到一股浓重的硫磺味道，又感觉到宋青书身上的水气与潮湿，而他披散的头发全散在后背，背着她，避无可避地氤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你……”带着潮气的衣服贴在胸前，周芷若有点难受，想推开他一些，可她一动，疾行中的宋青书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将她反拥得更紧，没多长时间，周芷若便敏感地察觉到外衣的潮气已渗入亵衣之中，随着潮气的渗入，宋青书背部的温度似乎也随着渗了进来，而他们的姿势又让她紧贴着他的发丝，不知为何，周芷若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越来越热，心中又慌又乱，犹豫了几次，终于细若蚊声地道：“宋师兄，我们稍停一下吧。”

这时他们早已出了树林的范围，不过宋青书还是觉得有些许的不保险，正想再走远一些时，突然想到周芷若这些天来无不善解人意，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想来是有必要之事，便缓下身形将她放下，“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周芷若被他突来的一句闹得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羞得满面通红，月色之下，让她更为娇美动人，她微垂着头，小声说：“我、我不是要……”

宋青书也尴尬了，他还以为周芷若是想处理人生大事呢。不过看到周芷若羞涩难当的模样，他无法自抑地想，如果是殷离，被误会了这样的事，肯定不会现出这种小女儿的羞态，就算那时他抱了她，她也只是仗义地说什么“如果你死而复生，我也会为你哭的”。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真期待有一天也能见到她这种娇羞的模样，到时不知是何种光景。

周芷若却是又羞又嗔，以为宋青书在取笑她，而他笑起来的神情却又让她的心多跳了两拍。

又不同了，相比之前，他的笑容中似乎注入了一股无尽的生机，一双长眉彻底地舒展开来，之前的那种郁郁之色，竟一扫而空了。

“你、你转过去。”

宋青书闻言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依言转过身子。看着他的背景，周芷若咬了咬唇，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袋，又从袋中取出一条浅绿色的发带，走到他身后轻声说：“你站低一点，我……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