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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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少尧她居然会在上海,难不成韩老爷子举家搬迁道上海来了?

她记得路青禾曾经形容她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面对眼前的宁少尧,毫无防备的她把惊愕的神情全摆在脸上。

卓凉秋低下头,去看这小女孩,不怀好意地轻声冷笑,心想,这应该是他们的第二个宝宝,宁少尧和他不愧是感情深厚,多子又多福。卓凉秋发现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是非常不喜欢宁少尧,不过一点都不恨她,除去少许的嫉妒,更多的是羡慕。

总有那么一些东西,她渴望得到,努力地去争取,却始终不曾拥有。

卓凉秋禁止自己去好奇这些与她已经完全无关的事,默默地看了一眼宁少尧,转身向交通大学的正门走去。她想快点走,赶紧从宁少尧眼前消失,越快越好。

宁少尧拉着她的女儿,追上卓凉秋,说:“等、等一下,你……大嫂……真的是你?”她的声音温柔婉转,一如往日,可是卓凉秋听到这句话只想回头给她一耳光。

宁少尧这么一叫唤,卓凉秋反而冷静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激动。她停下脚步,心想:为什么要赶紧走?有这个必要吗?

自始自终,她都不应该表现出畏惧。当初已经失败了,所有的坎都已经挺了过去 ,现在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她转过身,“是我卓凉秋没错,可你现在叫我大嫂是什么意思?宁少尧,不带你这样挖苦讽刺人的。”

宁少尧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口误,神色尴尬,嗫嚅道:“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以前……以前叫习惯了。卓、卓凉秋,好久不见……”

“我可没功夫跟您这位太太客套。”卓凉秋冷笑。

小女孩被卓凉秋的样子吓到,紧紧抓住宁少尧的手,胆怯地说:“妈妈……”

卓凉秋看了一眼这小女孩单纯的脸,轻叹一声,语气顿弱,说:“再见吧,最好以后永远别再见面。”

宁少尧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卓凉秋远去的背影。

卓凉秋感觉自己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她想今天就不应该乘公交车。

卓凉秋知道的是宁少尧目前和她一样在上海这座阴冷又繁荣的大都市,她所不知道的是宁少尧已经在上海生活了七年。在同一座城市,各自有着自己不同的轨迹。倘若卓凉秋不心血来潮地想旧地重游,兴许两人会一直没有交点。

遁形一定的轨迹生活,一点改变就让原本的生活溃败。

晚上,卓凉秋和路青禾到最常去的酒吧聊天。路青禾的夜生活丰富多彩,抽烟喝酒样样不落下,小资中的小资,追求高质量的生活和不切实际的虚幻爱情。

卓凉秋从来不喝酒,从来不抽烟。她只是喜欢静静地坐在那儿清醒地看着别人买醉,有时候会喝一点橙汁,更多情况下,手中握着的是一杯白开水。

路青禾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卓大美人,公司有应对的方法吗?”

“快了。”应对青禾的唯一办法是什么都不要提及,不然以路青禾的个性,说不定会来个以死相逼。

“我要是你,知道有人给我穿小鞋,我会毫不犹豫反击他,最好是痛打他一顿。看看这种卑鄙小人还敢不敢嚣张!”

“这是一个解气的办法,可是不能救公司,做了只会让事情的进展更为糟糕。”卓凉秋叹息。

路青禾在她身旁坐下,埋怨道:“我说凉秋,瞧你吝啬的,不给别人笑脸,难道对我也摆着这样一张臭脸色?”

卓凉秋无奈地挤出一丝笑容:“烦心事多呗……青禾,我今天看到她了。”

看到宁少尧之后,她的心情一直非常糟糕。那个女人的脸就像是一台正在播放的dv,把过去凉秋和她之间的瓜葛一一放映。

她的出现,让卓凉秋觉得,和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相遇是一种福分,相知是一种奢侈,相恋是那么容易。但要相守,却难如上青天。

“她?”路青禾有些不解,打个响指,问侍者要了一杯酒,问,“谁?”

“宁少尧,就是那个‘她’。”

路青禾愣了一下,瞬间即明白卓凉秋说的是谁,“她,哦,她……恶俗三角恋故事中胜利的小三?”

卓凉秋轻笑,“总结得好。”两只手把玩着杯子,看到杯子上自己变形的影子。过分拉长的脸看着有些恐怖。

“她怎么会在上海?”路青禾端子酒杯,慢慢地品尝调酒师极尽卖弄调出来的美酒。卓凉秋发现每当路青禾坐在这儿,这个调酒师就不会走开。

“谁知道。从我离开凉州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没想到会那么巧在学校里遇见。对了,我看她带着一个小女孩,看来她和他的生活幸福又美满。”

路青禾白了她一眼:“我要是你,就不会那么大方。你看你卓凉秋也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主,怎么单单对他们那么大方。不都说‘爱得越深,恨得越狠’,你好像是个例外。”

“其实,我恨!只是我又觉得和他们纠缠下去对我而言是一种变相的侮辱。人有很多种活法,活在恨里是最可怜的一种,我不要做可怜人。”卓凉秋看着路青禾,咬了咬下唇,很用力,又不让别人看出来。每个人对待感情都有自己的方法,每个人对感情的理解亦不尽相同。

“对,”路青禾唏嘘,“你太有品味。可我感觉说白了,你是在为男人的不负责任和三心二意买单。不值,真的!不过……想想也还好,一切早就已经过去了。你现在看到她心里有什么想法?”

“其实我、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觉得很……很……”卓凉秋双手一摊,作无奈状,接着说,“很意外。”

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在那个瞬间的感觉。认为那段已经被自己尘封在脑子以外的记忆,在看到宁少尧那张脸时全部拥挤着向脑子里翻滚。

卓凉秋很少对别人讲自己的私生活自己的往事,连最好的朋友路青禾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卓凉秋认为不管是谁,他的内心都会有一处地方只留给自己,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那个地方囊括了所有的哀伤和黑暗。

路青禾不想卓凉秋继续纠结这件事,在一件令人伤心的事件上停留只会让心情更加糟糕。她转移话题跟她说自己最近刚认识的一个男人。

“最近刚认识?有多近?”卓凉秋表示惊讶。

“两个小时前,我在这儿等你等得无聊,正好看到一个长得合我眼睛的,就随便聊了两句。不过聊了一会他就被他的朋友拉走了。”

卓凉秋笑道:“你不是一个星期前才新交了一个。真受不了你,换男人的频率远远大于你大姨妈来拜访你的频率。

“逢场作戏嘛。嘿,我跟他说我名字叫何清。”

“你有必要连名字也欺骗人家。”站在道德角度,卓凉秋可不赞同路青禾这么做。

“我又不是故意欺骗他,我已经告诉他了我这在骗他,然后他也没跟我说他的真名,他说他的名字和‘瑞含’是把兄弟,说就让我就叫他瑞含。嗯,挺有意思的人,呵呵。”

从某种方面来讲,卓凉秋羡慕路青禾的大胆和直白,她有一套自己的男人女人理论,不拘泥传统,亦不随意创新。她的某些话,乍听之下,卓凉秋并不赞同,但想了想,又很有道理的样子。路青禾曾经用这样骂一个男人:“我最瞧不起要求自己女朋友是处女的男人!在你要求她是处女的同时,先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处男,如果是,好,你可以这样;如果不是,你又凭什么!”

卓凉秋自问自己没这胆量当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路青禾妩媚时尚,又有一个非常有钱的老爸,也难得她艳遇不断。但是她有一条令卓凉秋着实佩服,路青禾虽然跟不同的男人交往,却洁身自好,从不乱搞。她的第一次给了她的初恋,初恋夭折后她就没真爱上什么人,而她只和自己真爱的人上床。这是她和一般的喜欢逢场作戏的女人最大的不同。

“咦,是那个男人,看来他和朋友聊完了。”路青禾轻轻挑眉,眉梢带笑。

此时卓凉秋却转过头看别处。

路青禾拉着卓凉秋:“凉秋,你帮我看看我这一次的眼光是不是特别好?他就在那堆人里面,最显眼的那个就是。”

“得了,你交往的男人没什么正经,正经的你也不去招惹。”卓凉秋笑笑,她想来懒得管路青禾的风流韵事。

“那当然。我就没打算跟他们来真格的,自然不能做缺德事去伤害那些好人。”路青禾坦然而笑,“你在这儿坐会,我去跟他聊聊。”

“赶紧去吧,妩媚的大色女。”

卓凉秋顺着路青禾走的方向看过去,当看到路青禾想要搭讪的人的脸孔时,本就不大的笑容僵在脸上……那眉眼,那脸型,那穿着,像极了韩瞳,可惜又不是韩瞳。

她苦笑着低下了头。几率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正如买彩票,一般情况不会中奖,但千万万人之中,会有幸运的那一位。和旧时的人相逢也是。

下午看到宁少尧,这时看到他也不应该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他的衣着和站在那儿的优雅姿态让卓凉秋有些不敢相信。她静静地看着他和路青禾交谈。

这样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别人能不发现她在观察都是难事。他自然也看到了她,表情惊讶。

这时,卓凉秋看到路青禾向自己招手,然后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卓凉秋想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路青禾应该是在向他介绍自己。见两人朝自己走来,卓凉秋拎着包站起来,一副准备好离开的样子。

路青禾朝卓凉秋眨了眨眼,说:“怎么了,你这就要走?”

卓凉秋笑着问路青禾:“青禾,你们两个还真是玩到一起去了,你说你叫何清,其实叫青禾,他说他叫瑞含,其实叫韩睿。”

“韩睿?”路青禾猛然发现问题出在哪。她看了看卓凉秋,又怒视韩睿,紧接着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把酒泼到韩睿脸上,“原来是你!”

她动作迅速,卓凉秋想拦都没拦住。

面对韩睿,卓凉秋反而不是那么冷漠。其实她本来就不应该奇怪宁少尧会在上海出现,早在九年前,韩老爷子的公司宏大集团就已经打开上海这片市场。现在宏达集团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私营企业,整个大中华区的市场恐怕已经难以满足宏大的胃口。

韩睿十分平静地擦去脸上的酒水,看着卓凉秋,脸上有一丝坏笑,问:“哎,你说你的这位美女朋友是不是把我和韩瞳搞混了?”

卓凉秋露出难得的真挚笑容,说:“想必是的。”

路青禾愣住,五六秒之后才恍然大悟,她误把韩睿当成三角恋中的男主角了。十分不好意思地向韩睿道歉,道完歉她却又说:“不过被我泼一下也没什么。他是那种人,你跟他是兄弟,想你也好不到哪去。凉秋,我们走。”

韩睿却一把拉住卓凉秋的手,紧紧地拽住,说:“难得分别漫长岁月之后还能意外邂逅。手机号码?”

“没必要了吧。”卓凉秋好脾气地保持笑脸,她挣扎了一下,手腕被韩睿拉得太紧,弄得她生疼生疼的。此时此刻的凉秋,并不想与韩家再有任何瓜葛。纵使当初发生的一切对韩睿而言,也是巨大的伤害,她依然不想和韩睿见面。

“有必要。”韩睿笑容满面,语气却一点都不柔弱。

卓凉秋盯着他看,希望能找到一些当年的影子,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一边摇头一边说:“我已经不太认识你了。”

韩睿随即露出痞子一样的笑容。卓凉秋见此又笑着说:“你这样笑还有一点当年的影子。”

“哦,你还记得我以前的样子?”韩睿讽刺她,“我们是七岁的时候就认识的吧,基于这样的关系你也不应该非要和我也断得干干净净。”

卓凉秋趁机拉开被他抓着的手,转过头不说话。

韩睿把手擦进口袋,“你说这也真是有趣,世界这么大,上海也不小,偏偏今天我跟你遇上了,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缘分?我下午的时候还看到宁少尧了呐。这样的缘分不要也罢。”卓凉秋尽量让自己轻描淡写地说这句话。

韩睿一怔,“她怎么样?”眼睛瞬间不如方才那般明亮,带着些灰败的意味。

“你们应该比我熟悉她怎么样吧?难道是你这些年一直就不在家?”卓凉秋忽然有些心疼神色异常的韩睿。最开始,可是韩睿先认识的宁少尧。

“我从别人嘴里得知她一直在上海,所以才会来这儿找她。怎么让你给遇上了,唉。”一阵自嘲般的唏嘘,稍顿,韩睿继续说,“当年她没有跟我哥结婚。哼,不,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当年我哥并没有和她结婚。我哥这个懦夫!”

此话一出,不仅卓凉秋,连和这些事并无瓜葛的路青禾也大吃一惊。而韩睿,他的眼睛似乎要喷火,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愤懑之情。

稍微缓冲了一下,卓凉秋终于明白下午遇见宁少尧的时候她会称呼她韩太太。她冷笑,问:“那韩老爷子会允许?她……肚子里可怀着韩老爷子的孙子啊。”

“孩子是被留在家里,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当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比你还先离开家里。至于具体原因,兴许也就只有两位当事人最清楚。”

卓凉秋纠正他:“当事人不是两位,是三位。不过,知道后续发展的是两位,曾经受伤的那个当事人现在一无所知也不打算知道。”

韩睿用力抓住卓凉秋的手,声音有些陌生:“不仅仅是你们!”

卓凉秋吃痛地皱眉。路青禾见此,用力掰开韩睿的手,“你别动手,不然我们报警。”

卓凉秋揉揉刚刚被韩睿捏红的手腕,说:“我是在交通大学见到宁少尧,看样子,她家应该就住在附近。她又有了一个女儿,瓷娃娃一样的女儿。”

听此,韩睿又一次愣住,他解开衬衫的扣子,不屑的笑容中带着些许寂寞,“看来她生活得不错……”

卓凉秋脸色沉了一下。她拉着路青禾的手,说:“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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