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理将车泊进车库,飞快的跑出门去。单忠孝还坐在副驾驶上,发现易理理都不理他,把他放在一边就跑,急忙敲敲窗户叫道:“喂喂,我还在车里,放我出来啊!”
易理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一时情急,居然想都没想,竟也把单忠孝给带进了周家!
他打开车门,把单忠孝拉出来,才不好意思为难的说:“对不起,我忘了你也在了。我现在有要紧事要和周家说清楚,要不你自己先打车回去?”
说着,易理就开始摸钱包。单忠孝嘴角抽了抽,满头黑线。
距连嵘离开他的身体还不到24个小时吧,他的存在感就已经直线下降,跌到零分了么?难不成连嵘的作用真的这么重要?
“我说……这里是半山腰,你让我去哪里打车啊?”单忠孝怨念深重,真想用眼神杀死易理。周家的公馆建在一片上风上水的幽静的别墅区,小区的警备极其森严,所有的计程车都是需要电话预约的。易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踢出门,分明就是想卸磨杀驴,任他在荒郊野岭自生自灭。
“啊。对,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易理这时满头大汗,慌乱的行动搞的单忠孝也十分紧张。单忠孝忙乱中赶紧反过来安慰易理说:“你先别着急,我在这里等你还不行吗?”
“……”易理咬着下唇略作思考,突然改变了主意说:“算了,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进去吧,当是给我打气。”
“啊?”单忠孝愣愣的被易理拉着向前走,实在是对自己这样弱小的身子骨去当易理的后盾这件事没什么信心。万一一会儿周家的人恼羞成怒,找人揍他们一顿的话,他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我还是在外面等着你的好……”单忠孝心虚的一直往后撤着身子。
“陌生人在周家的院子里乱晃更危险,你还是跟着我好了。”易理也不理他,直接按了周家的门铃。单忠孝听易理这么说,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的身后,尽量把自己缩小一点。
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出来开了门,请进了易理和单忠孝。单忠孝环望着宽敞的大厅,傻傻的长大了嘴巴。
他原以为周家肯定也会像连嵘的屋子那样装修的富丽堂皇,金光闪闪,但是却恰恰不是这样。整个房子布置的素雅质朴,细节处处凸显着精致品味,流露出一股书香门第的大家气质。
“李叔,伯父回来了吗?”易理一直称呼周父为伯父,直到快结婚时,也仍然没有改口。
被称作李叔的面目和蔼的男人左右看了看,语气显出几分担忧,轻声对他说:“老爷回来是回来了,刚刚二小姐不知道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大发了一顿脾气,把二小姐都气哭了。现在正和陈先生在书房说话。”
易理听了这话,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看来思蔓已经和周父交代了一切,周父的反应也正如他的所料的,很暴躁,后果很严重。
“李叔,您帮我去问问看吧,就说我有些话想要和伯父谈谈。”
“不能等一等吗?现在老爷的心情这么不好,我怕……”
易理回头看了一眼单忠孝,沉了口气,咬牙说:“李叔,我有很急的事情,不能等了。”
单忠孝被易理看的心里一突,一看李叔也好像刚发现了还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似的,开始带着诡异的目光打量着他,就心虚移开了眼神。
他真是多管闲事啊。干什么要主动跑来陪着易理接受这种心理上的煎熬呢,搞不好还要受皮肉之苦,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那好吧,你稍等一下,我去问老爷。”李叔先向前走了,易理便拽着单忠孝跟在后面,单忠孝就这样不情愿的被半拖半拽的来到了周府的书房前。
李叔进门没有多久,只听书房内传来一声怒吼:“叫那个小王八蛋给我滚进来!”
单忠孝吓得一个激灵,直觉得就想往外跑。现在没有了连嵘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支柱,单忠孝还是觉得他在面对这些突发并有可能转变为暴力的事件上难免胆怯气短。
李叔推出门来,伸手请易理进门,面对他们二人的脸色明显僵硬,眼神中也透着点怜悯的色彩,那表情简直就是在为两人送行似的。
单忠孝腿脚发软的跟在易理的后面进了书房,正对面就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正凶神恶煞的盯着二人。其实,周常浦的长相属于方正国字脸,配上浓眉大眼,也算的上是五官立体,颇有气势的男人。只是单忠孝心里打鼓,不免看人都被妖魔化了三分。
“你竟然还有脸过来?还敢把你的小情人也一起带过来!”周常浦厉声质问,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单忠孝吓得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道:“不不不……”
天大的冤枉啊。他才不是易理的小情人,这罪名千万别扣在他的头上,无辜死了。
“伯父,阿笑只是我的朋友,陪我过来而已,我今天来只是要和您正式道歉,对不起。”易理郑重其事的俯下身去,九十度躬身长鞠不起。
“哼,你以为周家是什么地方?婚姻大事都是可以当做儿戏随便变来变去的吗?真由着你们这些小辈们胡闹,周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外界立足?”
易理的头始终低着,一言不发的承受着满是怒气的训斥。周常浦的摄人气势压的单忠孝几乎也抬不起头来,悄悄地向门边移动,哪怕只是给自己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婚礼照常举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伯父,对不起,我没办法。”易理不怕死的坚持道。
周常浦立刻出离愤怒,一张严肃的国字脸涨得通红,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疾声怒喝:“不要再谈了。你给我去再好好想清楚,如果还是转不过这根筋来,我可以帮你扭过来。“
易理支起身子,看到周常浦怒气腾腾的面目,又想到现在还依旧下落不明的连嵘,咬牙道:“伯父……”
“周先生。”单忠孝站在门边轻轻的开口,他时间抓的好,这声音不大的一叫竟然使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单忠孝其实只是一时脑热,这时发现成了焦点人物,再想躲也来不及了。
他稳稳呼吸,咽了口唾沫,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没问题的,周家的势力再大,相信也还是讲道理的,他又不是主犯,大不了被打一顿,轰出去,好过在这边憋得难受。
“周先生,这件事从头到尾您有考虑过您女儿的感受吗?如果是两情相悦的结合,那么孩子也好,家庭也好,都不会成为阻碍。但是如果只是单方面的强制,甚至是第三方的介入而迫使两个根本就无意走到一起的人勉强共同生活的话,您觉得以后他们可能得到幸福吗?”
书房内很安静,易理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感激。周常浦的脸色阴沉,却也没有暴躁的打断他的发言。单忠孝生出来一点自信,又放大了声音。
“况且现在这场婚姻还涉及到一个小生命,作为成年人,作为这个小生命的长辈,保护者,应该有责任确保他将来可以健康幸福的成长。如果真的让他成长在一个貌合神离、没有温情的家里的话,我认为是您的失责。”
“难道女儿和外孙一生的幸福都比不过周家一时的面子吗?”
单忠孝痛快的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发现周常浦黑沉的脸上肌肉抽了两下,小心肝立刻狂跳起来。他赶紧暗示自己一定要顶住,抬起头直视周常浦。他没有做错,更没有说错,连嵘即使不在了,他也不能再次变回那个畏首畏尾、没有骨气的男人。那些抬头挺胸的日子,阳光看起来都比低着头时的灿烂。
“哈哈,老周啊,这次可是你输了哦。”偌大的房间靠里侧的书架后传来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步出一个人来,风度翩翩的拍了拍周常浦的肩膀。
“陈总……”单忠孝和易理都愣住了。无巧不成书,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一品皇朝的大老板陈峰。单忠孝这时才猛然忆起刚才李叔说过周先生正在和陈先生说话的事,原来这位陈先生就是陈峰。
“去,这里本就不干 你的事,你非要留下来听我周家的家丑,小心我灭口。”周常浦脸色依然难看,横眉立目,语气很冲,似乎完全不将陈峰放在眼里。但也正是这粗鲁的语气显示了他和陈峰关系的熟稔,一下子就让屋子里紧张窒闷的空气有所缓和。
“这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要知道易理和阿笑可都是我旗下顶尖的公关人才啊。我爱材如命,这你是知道的。有人要是欺负我的人,我可不答应。”陈峰仍然笑吟吟的,语气轻松。
顶尖的公关人才……单忠孝的嘴角抽了抽,瞬间有些汗颜。他完全没料到陈峰竟然还会叫得上自己的名字,倒是十分受宠若惊。
“哼,易理早就辞职了,哪里算你的人?至于那个……就长成那样,还顶尖的公关人才?”周常浦拿手一指单忠孝,满脸不屑的表情,一点都不客气。
“呵呵,老周,你可不要瞧不起我的眼光啊。易理辞职的事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同意过,所以他仍旧是我的人。至于阿笑,他可是让我只见过三次面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怎么会没有本事呢。刚才,你不也是被他说的话堵得无话可说了吗?”陈峰老神在在,见招拆招,在单忠孝看来,完全就是在和周常浦耍贫嘴。
“你又占我便宜。论辈分我是你的叔父辈,你从来都不尊重我,老周老周的叫的这么开心!”周常浦咬牙切齿的瞪了陈峰一眼,满脸的不甘心。
“哈哈,好了好了。你看你总是那么小气,哪里像是手里握着十几亿资产的一代地王的样子?别气了,大不了我请你去瑞士滑雪,我那个连锁的五星级酒店在瑞士刚刚开业。小辈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就好。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开放的很,我们不要总是用老的那一套去约束他们。”
“我看你的思想才最开放!还有,我不缺那点钱,不用你请我。找我去当试运营的小白鼠啊,我才不干。”周常浦摆摆手,脸色倒是缓和下来了。
易理和单忠孝均舒了一口气,没想到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轻易就被陈峰化解掉了,这时看起来还是那么不现实。
“伯父……”易理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希望周常浦能给他一个确定的答复。
周常浦又狠狠的瞪了易理一眼,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扭了脸摆摆手,粗声粗气的说:“孩子不能没爸爸,名分上你把孩子给我认下来,离开中国,滚得远远地,别再让我看到你!”
易理一惊,还要再求营救连嵘的事,却见陈峰对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想要出口的话便卡在嗓子眼里。
单忠孝看见这势头,便拽拽易理的袖子,将他拽出门去。陈峰的样子好像在给他一种暗示,告诉他他可以选择信任他,而单忠孝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