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里曼·斯莱特林认为自己捡到的这个小家伙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有点闷。

哈利在德思礼家度过的那段日子没有让他性格多么多么扭曲，这孩子与人说话时很温和――只是他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开口的人。斯莱特林先生知道了这个孩子来自于千年之后，但是这个时代的时间魔法水平远远不够送他回去，老人挺无奈。

好在哈利的魔法天分让沙里曼·斯莱特林非常满意。

“明天我们要离开这里，萨拉查。”老人笑呵呵地给屋子里的东西逐个念缩小咒。“教廷的人最近要来这里。”

现在哈利已经明白教廷对巫师而言意味着什么，“可是……”已经住了三年，他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

“你不想到处转转吗？”斯莱特林先生轻松地说道，“正好前几天另一个家族要我教导一下他们的女儿……你不用担心和一个老头子到处跑。”

“哎？我不是担心这个……”男孩的脸有些涨红，“沙里曼爷爷，我只是……”

“好啦孩子，我知道。”老人安慰性地拥抱了一下紧咬下唇的男孩。“旅行也很有趣的。”

不是这样啊，哈利握紧了双拳。这个时代巫师被视为邪恶的象征，教廷对他们采取的方针只有一条――赶尽杀绝。沙里曼·斯莱特林的年龄已经……他不希望这位好心的巫师这个年龄再去外面颠簸，虽然他们别无选择。

“……嗯。”最终男孩还是在老人里沉闷出声。“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那个小姑娘被带来以后我们就出发。”

“现在……我可以出去看看吗？”哈利仰起脸。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老人笑眯眯地说道，用手理了理男孩有些凌乱的头发。“只是记得现在离麻瓜村庄远一点，教廷的先头人员应该已经来了。”

“嗯。”碧眼男孩轻声回应。

太阳就快要沉下去。千年前的落日景象哈利看过挺多次，但是每一次都印象深刻――与小惠金区灰蒙蒙的日落完全不同。秋天的天空干净而广阔，整个被鲜红色和蓝紫色填满。哈利坐在离小屋一段距离的山坡上看着不远处麻瓜的村庄。

到这里之前，死亡只是能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东西。在这里它触手可及。哈利看着自己的双手，落日血一般的色彩带来一些回忆。

[走上战场的人都是平等的。]沙里曼·斯莱特林这么说，[你的善良可以体现为你不是先动手的那个……记住，孩子，如果有人要你的命。]他停顿了一会儿。

[这个理由足够你杀死他。]

男孩惨白了脸：[可是杀人是……错的。]

[你希望自己死掉吗？]老人问。

哈利连忙摇头。

[那就对了，]老人的声音有着罕见的冷酷，[我没有说杀人是对的，这件事情具体来说没有哪一边是正确的。你没有伤害他们，但是有人却仅仅为你的身份而想杀你……]

[你不能不动手。]

鉴于哈利的近视问题斯莱特林先生不太了解，因而束手无策。戴着眼镜的哈利经常成为一些猎杀巫师的人的好目标，沙里曼·斯莱特林一直在保护他，然而有这么一天。

那也许是两年前的事？

那一天老人只是板着脸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咒语使麻瓜注意不到他。哈利感到喉咙上的手越收越紧，脚尖已经离开了地面――

[我抓住一只小崽子。]男子粗着嗓门嚷嚷，招呼着不远处的几个同伴。[你们快过来看！]

[漂亮，老约翰，再使点力气扭断他的脖子算了。]哈利眼前发黑，只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恶魔当然是要慢慢弄死才有意思，反正这个已经跑不了了……]男子嬉笑的声音格外刺耳。

【自己动手，萨拉查。】老人的冰冷的声音从几步之外传来。

不，哈利绝望地闭上眼睛，他能感到男人手上粗糙的老茧，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

【动手，现在。】语气转为命令。

我做不到……男孩感到意识在渐渐模糊。

【立刻动手，我知道你清楚那个咒语――】老人声音平静得可怕，【除非你想死在这里。】

喉咙很疼，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在膨胀挤压得颅骨发酸，血液冲撞耳膜的声音被无限次放大。很难受，他想呼吸。杀了他们就能活下来，可是……

【懦弱。】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爆炸了，哈利感到心底涌上来一阵冰冷。当男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本来干净的草地已经变得和地狱一样，血肉黏在碧绿的草叶上格外显眼。男孩的脸惨白到几乎透明，他不由地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你这不是做得到吗，萨拉查。]

那该是他第一次杀人吧，哈利揪了一片草叶含在嘴里。他在坡地上躺了下来看着天空渐渐褪下红色调，变成夜晚的墨蓝色。吹过的风很舒服。

第一次亲手夺取他人的生命，到现在已经两年了。他几乎放弃了回到原来时代的希望。这个时代，活着就意味着要背负罪恶。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草丛中有昆虫鸣叫起来，入夜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看着天上越来越明显的星辰，哈利发了会儿呆刚打算坐起回去――

痛！

他揉着自己的脑袋，罪魁祸首――一个发青的野果滚落在一边。哈利警觉起来迅速站起，这才发现扔果子的人是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我本来想用石头的，不过还是算了。”对方耸耸肩，“你就是那个……什么来着，巫师？”

“是。”哈利依然绷着神经，他板着脸回答，语气并不友善。

“咳，第一个问题。你们吃人吗……？”金发男孩的头发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声音里一点恐惧都没有。而他所询问的人则面色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除了魔力我们和你们没有区别。”碧眼男孩咬牙切齿，吃人什么的……梅林呐，这想象力。

“哦哦哦！”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想也不可能嘛……”他绕着哈利转了几圈――“你脸上的东西是什么？”金发男孩的目光又黏在了哈利的眼镜上。

“恶魔的道具。”哈利气哼哼地回答，这个家伙怎么回事，自来熟也要有个限度。

结果男孩的下一套动作是：凑近，抢眼镜，自己戴上，傻笑。整个流程顺畅无比一气呵成，碧眼男孩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好快……

“……喂，还给我！”

“给你给你，真是的。”摘下眼镜的金发男孩嘀嘀咕咕地说道，“除了让人头晕没什么了不起的效果。”

哈利戴上眼镜，然后望天。

“呃……我们正题。”发现哈利不出声的赶人策略后男孩连忙开口，“我有问题想问问，嗯，巫师大人。”

哈利把看星星的目光挪回来，他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没有敌意――当然，太过聒噪除外。金发男孩搔了搔头，“正式认识好像要交换名字？你叫什么？”

果然千年前后人们的礼仪有了重大发展啊，哈利在心里摇摇头，开口声音仍有些怨念。“哈……萨拉查·斯莱特林。”还是用现在的名字吧，毕竟回去的希望已经渺茫了。

“咳，萨拉查。”男孩做了一个类似于骑士礼的动作。

“我的名字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

沙里曼·斯莱特林放下手中的信叹了口气，拉文克劳家的女儿明天中午才能到。可是根据巫师们的消息明天清晨教廷的人就要入驻这个村子。

来得及吗？但是如果他们提前离开，任谁都联系不上……拉文克劳家还真是麻烦，沙里曼·斯莱特林磨牙。思考了一会儿后老人开始提笔回信。

再等一等。那就中午吧，只要萨拉查不自己撞上教廷来的人，他还是对自己这片地域的魔法防御挺有自信的不过话说萨拉查怎么还没回来，这个时间那孩子能跑哪儿去？老人心底浮起担忧，猫头鹰送出回信后他披上长袍走了出去。

“所以说你到底想问什么啊……”一会儿砸人一会儿抢眼镜现在又自我介绍说有问题要问，哈利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现在揍他一顿。

“那个，你们是不是也能……”自称戈德里克的男孩伸出手，掌心燃起一从金色的火花。“……这样？”

“…………”哈利噎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戈德里克后做出总结，“我想你也是个巫师，格兰芬多。”

“哦上帝，我猜到了可是这不可能――”金发男孩陷入半抓狂状态，“不！”

“怎么不可能。”哈利没好气地继续打击面前的人，什么口气――感觉就像确定自己被什么不好的东西感染了一样。碧眼男孩翻了个白眼儿。

“喂喂不要那个表情，如果你们不吃人我真的没啥偏见。”戈德里克举起双手，“我父亲是教廷的……”

听到这句话哈利噌噌噌后退了好几步，戈德里克则苦着脸。“这下怎么办……”

“你父亲是教廷的什么？”珍爱生命远离教廷。

“……骑士。这次我是第一次跟来，嗯，清剿巫师。”

“教廷的人都没发现你的‘小问题’吗？”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发现，要知道这――”看到哈利的神情他又懊丧地垂下头。“好吧，其实我就是想确认这一点。”

哈利突然觉得面前这家伙某种意义上也挺可怜的。

“萨拉查，你在干什么？”老人熟悉的声音突然不远处响起，“那是谁？”

这次换成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警觉地后退，都是同龄人还好说话。可是无论巫师还是麻瓜孩子对于年长者总是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心理，戈德里克紧张起来。

哈利简单地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沙里曼·斯莱特林听罢抬起头冲着身体紧绷的金发男孩露出一个微笑。“你打算选择哪边？”

“……呃，先生？”

“告诉我孩子，你要选择哪一边――巫师还是麻瓜？现在决定，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

哈利微微愣住，戈德里克的脸则是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