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哐当一声, 挂在墙壁上的仅剩下半幅的领导人画像摇摇晃晃的掉落下来, 砸在地上, 客厅里终于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 罗友恒小心翼翼的从墙角处柜子后面探出脑袋来,随即目瞪口呆。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清晰地照出一室狼藉。
地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到处都是破桌烂椅,碎玻璃烂瓷片,挂在窗户前的窗帘也被烧毁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块上虽然没了明火, 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往外冒着黑烟。
顾不上心头瞬间的抽痛, 罗友恒咽了咽口水, 冲着地上不停抽搐的蔡道长喊道:“蔡道长, 你还好吗?”
又是半晌的死寂,蔡道长全无半点反应。
见状, 罗友恒壮着胆子从柜子后面走出来,跨过一地的汤汤水水, 一边走一边抬高了声音:“蔡道长?”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连抽搐的动作都没有了。
罗友恒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在距离蔡道长半米之外的地方站定,而后颤巍巍的伸出手, 弯腰碰了碰蔡道长的肩膀,他虚着声音:“蔡道长?”
喉结上下滚动了好一会儿,罗友恒伸手想要把蔡道长翻过来。
推不动。
他索性一脚踩在桌面上, 双手一用力,只听见刺啦一声,一道鲜血飙射出来,不偏不倚的全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罗友恒懵了那么一瞬,也不管脸上不停向下滴落的鲜血,定眼一看。蔡道长额头上多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血窟窿,正不断往外冒着血花。他脸上仍然留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狠厉,两眼瞪的老大。
竟是死不瞑目!
“死、死了——”说话的却不是罗友恒,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罗再邦。
罗再邦一脸惊惧,半张着嘴,踉跄着往后退去,然后一脚踩在半条红烧鱼上,脚下一滑,咚的一声,狠狠的摔在地上。
被他这么一弄,罗友恒心中受到的那点惊吓反而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伸手抹掉脸上的鲜血,缓过神来,想着,蔡道长怎么就死了,蔡道长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他又想起了刚才蔡道长说过的话,一句天坑镇法被人强行破掉了;一句那家伙已经摸过来了。
再联想到刚才蔡道长看似癫狂的行为,罗友恒心中隐约有了结论。
然后就听见身后罗再邦颤抖着声音说道:“爸,你说蔡道长是不是被罗民信那边的人给弄死的。”
罗友恒面上一慌。
罗再邦急声问道:“爸,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天坑阵法被破,蔡道长也死了,那恶鬼迟早会再找上门来;罗民信那边更不用说,单看蔡道长的尸体,就知道对方来势汹汹,势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前狼后虎——
罗友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捶着手心,原地转起圈来。
“爸?”罗再邦忍不住的喊道。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罗友恒的心头,他脚下一顿,却是越想越觉得可行。
“还能怎么办?”罗友恒咬牙说道:“去东县,找罗民信。”
“什么?”罗再邦急声道:“爸,你糊涂了……”
罗友恒打定主意,直接忽视了罗再邦的话。他一脚踹翻蔡道长的尸体,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鼓鼓的红包。
正是他之前给蔡道长的谢礼。
罗友恒一把握紧手中的红包,自言自语道:“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赌一把,好歹是条活路。”
罗再邦瞬间明白过来,不等他开口,罗友恒吩咐道:“家里是不能再住了,我们先去招待所将就一下。趁着天黑,你去找几个靠谱的人把这儿打扫一下。”
言外之意,就是罗再邦把蔡道长的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听到这儿,罗再邦下意识的看向地上的蔡道长,正对上他一双爆出的眼珠子,罗再邦缩了缩脖子,牙齿发颤:“知、知道了。”
……
东县,罗家小洋楼里。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听见声响上门询问的街坊邻居,宋兰芝锁好大门,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回头就看见宋逢辰正在安抚因为受到惊吓暴躁不安的老黄牛,像是想起了什么,宋兰芝面色一变,脚步匆匆的跑进了屋子。
看见这一幕,宋逢辰摸了摸老黄牛的脑袋,抬脚跟了上去。
“姐夫怎么样了?”宋逢辰候在房间门口。
宋兰芝从房间里走出来,顺手带上房门。看向宋逢辰,她神情略有些复杂,有庆幸,有惊奇,有余悸……更多的是感激和疲倦,她压低了声音,唯恐吵到房间里面的人:“睡得好好的,已经不烧了。”
“那就好。”宋逢辰点了点头,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去把乐乐他们放出来,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我这儿多得是空房间,等会儿给你收拾一间就是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做。”
“诶。”宋逢辰应道。
宋兰芝给做的挂面,柚子大小的海碗,红油臊子,面少辅料多,上头堆满了大块的白肉,还撒了一小把青菜,下边卧着三个荷包蛋。
宋逢辰正饿着呢,当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宋兰芝喂完老黄牛回来,宋逢辰正好放下碗筷,她问:“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我再去给你烤两个饵块。”
“够了,已经吃饱了。”宋逢辰连忙说道。
顿了那么几秒钟,宋逢辰抬起头:“对了,二姐,姐夫大伯家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这一刻,宋兰芝前所未有的冷静,她想了很多。
两个选择,息事宁人和睚眦必报。
选择前者,她不甘心。
选择后者,那是五条人命,原谅怯弱了一辈子的宋兰芝一时之间还做不出这样的抉择。
更何况罗民信也不可能同意,毕竟不管怎么说罗友恒都是他名义上的堂兄。
罗友恒可以冷血无情,他们却做不到。
宋兰芝不蠢,她深知自己的弱点是什么,她害怕自己想得太多,最后想来想去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所以她把决定权交给宋逢辰:“老三,我听你的。”
看见宋兰芝这个样子,宋逢辰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他说:“依我的脾气,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天经地义。”
宋兰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宋逢辰琢磨着:“我给二姐你列两个报复的法子,你选一个。”
宋兰芝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
“第一,你把姐夫他大伯家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一处坟地,把那坟地里的孤魂野鬼全都赶到他家里去,让他家夜夜不得安宁。时间一长,他家各个阴气缠身,身体和精神方面肯定会出大问题,短寿是肯定的。”
“第二,你把他家人的住址和名字告诉我,我去找几个色鬼,赌鬼,酒鬼之类的人,施法把他家人和这些人的人性来个大掉包,叫他家人在短期内心性大变,变流氓被抓轻则蹲监狱,重则挨枪子,变赌徒迟早输尽家财,变酒鬼喝酒误事,前程惘然。”
说完,宋逢辰轻哼一声,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宋兰芝张了张嘴,顾不上惊讶宋逢辰的手段,她左思右想,最后迟疑的说道:“要不,第二种吧。”
听起来好像靠谱了那么一星半点。
“行。”宋逢辰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