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恩准备将“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这行字从纽蒙迦德的入口上方抹去时,勒梅先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想想勒梅先生这几年一直在研究什么,就能猜到他所带来的消息是什么了。
一道道由秘银勾勒出的线条上,凝聚着强烈的魔法波动,随着勒梅先生向其输入自己的魔力,法阵上原本躁动的魔力逐渐平静下来。莹蓝色的光芒随着魔力的输入轨迹渐渐亮起,如此的流畅、毫无滞碍。魔力运转正常,法阵已经处于激活状态,检验成功。
“很显然,它很完美。”勒梅如此评价道。
几乎没有人可以掩饰住对它的着迷。
即使是伊恩也无法克制住掩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的颤抖,他几乎能透过这足有半米高的虚幻的莹蓝色光芒,看到生活在另一篇大地上的人们,以及如茵的草地,色彩纷杂的花圃,折花求偶的少年,日月与星辰,战火与硝烟。自然,这些都来自他的回忆。
他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勒梅先生最为诚恳真挚的赞美。
格林德沃听着伊恩掺杂在语调里的一丝喜悦,感到些许怅然若失――即使他知道,这个法阵早为双向来返打好了基础,只需要在所要到达的彼端也设立一处法阵,便可成为双向法阵。他怕的是对方故意一去不回。他在心底狠狠地唾弃了对方一番,他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伊恩怎么会迟钝到感觉不到这时不时划过自己的有如刀割的视线,而每当他看向格林德沃时,对方总是比他先一步移开视线。伊恩猜测如果他告诉盖勒特自己刚才是有意气他的,不知道盖勒特会不会直接朝他扔过来一沓魔咒。
原因?
他刚才过来得太急,还没来得及把纽蒙迦德大门口上方那句话给抹掉。
格林德沃直接转过了身。
他对着勒梅先生由衷地赞道:“都说勒梅先生是几百年来最伟大的炼金术师,其实勒梅先生在魔法阵领域也是遥遥领先于众人。”
勒梅笑了笑,倒是没辩解什么。
几乎每一个炼金术士都擅长魔法阵,炼金术离不开魔法阵。
激动过后,勒梅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疲惫。
这已经是第几个一百年了?
‘尼克,你该休息了。’勒梅也记不清,自己的妻子佩雷内尔对自己说过多少次这句话。可他一直都用“再等等”这句话作为回答。
不过现在,他的确觉得自己该休息了。由于自己漫长的生命,这世间的一切知识,他都有所涉猎。若是再往外延伸的话……
已经走出纽蒙迦德勒梅t望了一下远方的天空。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探索另一个世间了,等着自己下一辈子着吧。一辈子研究一个世界就够了。
他的心累了。
他朝跟在自己身旁的学徒询问道:“帕弗尔,你觉得哪里的风景最漂亮?”
“我觉得我的家乡就很漂亮。”帕弗尔露出一副怀念的神色,“我的家乡爱琴海。”
爱琴海?倒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就那里吧。勒梅不想留下什么墓穴了,死后把骨灰往海里一扬,省得麻瓜界的考古学家们整天想着找自己的墓。他以前做的假墓都被他们刨出来了,很郁闷的好不好。他自娱自乐地如是想道。
在勒梅离开后,剩下的研究人员也纷纷离开,回去整理自己的研究记录去了,这可是值得他们回味一辈子的研究。
当法阵前只剩下格林德沃和伊恩两人后,格林德沃背着手,踏步在伊恩附近走了一圈,他抬眼看向伊恩,勾起唇角,问:“满意了?”
满意,相当满意,为何要不满意?伊恩没有回话,只是在心里这样说道。他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法阵上。
格林德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仍然流转着蓝色光华的法阵,“我以为你会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就会忍不住回去。”
伊恩一脚踩上法阵的边缘,轻踏了一下,切断了魔力供应以免造成魔力溢出,浪费魔力。法阵的光芒随之立刻暗淡下来。“不。在它没建成时,我日夜焦躁,然而当它完完本本的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发现我一点也不急了。”
格林德沃故作惋惜地说:“是吗?”
“我不介意多等几天。”伊恩说。
“为了我?”从不懂的谦虚为何物的金发先生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做出一副专注又深情的神情看着对面的青年。
伊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啊。”
金发先生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格林德沃没乐几天,就发现那天伊恩的回答估计又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伊恩先去德姆斯特朗办了一个休假,然后接连几天都呆在马尔福庄园,连个影都没出现在纽蒙迦德。
不得不说,卢修斯现在的状态远比之前好多了。英国境内凤凰社、食死徒、魔法部的三足鼎立,竟使得英国巫师界的巫师享受到了几百年来,最为安稳宁和的生活。果然不论何时,三角形永远是最稳定的形状。
由于圣徒已经将手伸进英国境内,卢修斯原以为伏地魔会把伊恩与德国的关系当做借口而刁难自己,却不曾想,这位大人竟然什么也没有说。莫非伏地魔察觉不到伊恩与德国的关系?这不可能。
总不可能伊恩曾经帮伏地魔解决过什么麻烦,有恩于他吧?卢修斯破罐子破摔地猜测道。
卢修斯,勉勉强强算你猜对了吧。
伊恩在英国呆了几天,从英国回来后,就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格林德沃看着坐在书桌前,手执羽毛笔在那儿写着什么的伊恩,忍不住出声讽刺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写遗书呢。”
“这不是正巧收到以前的朋友写来的问候信了吗?”伊恩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卷起羊皮纸用绳子系起来,站起身交给了从窗外飞过来的猫头鹰。
他走到金发男巫身侧坐下。
格林德沃伸出手把玩着伊恩的一缕头发。
“我总觉得你会忘了我。你永远都只看向前方,永远只重视‘现在’与‘未来’,我真怕我一时不查就被你置于‘过去’了。”
“不会的。”伊恩轻笑,“你见过哪家骑士会毫无自觉的将王抛在自己身后?”
“就再信你一次好了,虽然我一直觉得听信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是最愚蠢的行为。”
……
格林德沃上午刚嘲讽完伊恩在那儿奋笔疾书,现在就换做他办公桌前奋笔疾书了。
橘红色的夕阳之辉映得房间内一片暖色,巨大的窗户影子印在与窗户相对的沙发上,随着斜阳的移动,影子如同水幕般从沙发上缓缓滑下。
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昏暗,最后,还是前来汇报工作的圣徒,好心地替他们的王点燃了墙壁上魔法灯。
而这时,格林德沃也正好将手上的东西写完。足足有一沓纸。
他在听完圣徒汇报的事项后,说:“让瓦尔德到我这来一趟。”
圣徒行了一礼,退下。
格林德沃放松了一下自己劳累了一下午的身体,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推开了身后的窗户,让窗外的冷风吹进房间内,金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因忙碌而稍显昏沉的头脑却立即变得无比清醒。
房门被敲响。
“是瓦尔德的话就进来。”格林德沃转身。
瓦尔德是个不苟言笑的圣徒,他一向寡言多行。格林德沃等到他站在面前时,他直接将自己刚才所书写完毕的一沓纸交给了他。
“我准备出去旅游。”格林德沃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瓦尔德心头一跳。
“期间若是圣徒遇到了什么问题,你可以参照上面的章程。不过我觉得上面废话居多,你把它烧了也无所谓。我坚信圣徒可以解决一切麻烦。”
瓦尔德怎么看怎么觉得王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恶劣。他竟然忘了,这位陛下是最擅长撂挑子的了。
“怎么了,我的瓦尔德先生?”
瓦尔德弯腰,“您的旨意就是我的一切。”
“不过,我要暂时离开纽蒙迦德消息,现在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遵命,陛下。”
在瓦尔德离开后,格林德沃又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书房。
他走出纽蒙迦德,抬起头一看,有些意外地发现刻在纽蒙迦德上方的那句话竟然还没有被抹去,不由失笑。
格林德沃围着纽蒙迦德走了一圈,在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的圣徒的注视下,顶着这名圣徒既惊恐又呆滞的眼神,“撬”了纽蒙迦德的一小块墙角,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全然无视了身旁圣徒目瞪口呆的表情,向海滩走去。
迎面吹来的海风中,掺杂着一股与咸湿的海水不同的气味。顺着这种气味,格林德沃走过一片黑色海岩,再绕过两块巨大的礁石,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伊恩。
而伊恩,此时正与两个忙里偷闲的圣徒一起烤鱼。
“……”格林德沃在心底暗骂。然后撸起袖子,也加入了烤鱼的行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