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音说完之后, 便用她那只未受伤的右手牵起了钟书谨的左手, 领着那三人一同往前走去。
而她的左手,却是紧捏成拳伸直在身前。
每走一步,左手的鲜血便往下低落几滴, 渗进土地之中。
那蛇群,对顾卿音的血可是避之不及的。
有顾卿音的鲜血来开路, 那片蛇群,就算已经躁动不安了,也还是被迫让出了一条道。
很显然,它们对顾卿音的血,已经恐惧到一个境界了。
四人就这样, 在顾卿音用血开辟出来的道路下,一步一步往前踏去。
正在奏笛的四长老见了这一幕, 实在是震惊的很。
他停下了奏笛的动作,诧异的问向了身旁的唐时风:“门主, 这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她的血竟能吓退那些我引来的东西!”
“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 一跃成为江湖之中人人惧怕的毒医, 果然是有那么两下子的, 看来这蛇群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没用了。”唐时风沉吟片刻,才朗声道:“来人!布阵!”
他就不信了, 他们一百来号人, 会拿不下这四个女娃子?
等到钟书谨四人顺利走出蛇群时,唐门的人已经布好剑阵迎接她们了。
而顾卿音,却是因为失血过多, 不禁踉跄了几步,若不是她身旁的钟书谨及时扶住她,这会儿她怕是要倒下了。
身后的蛇群,钟书谨自是不敢再回头看的。她扫了一眼面前那些严阵以待的唐门之人,又镇定的收回了眼,在顾卿音身前微微蹲下身,道:“上来,我背你。”
“我没事的,不用……”
“上来!”
钟书谨倔强起来,真的是很固执的,顾卿音不上来,她就不肯起来。
无奈之下,顾卿音只得爬上了钟书谨的背。
这肩膀,并不宽厚,却是让顾卿音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心。
“等下你记得一定要抓紧我,知道吗?”钟书谨嘱咐完后,才托着顾卿音稳稳地站起来,对着身侧的林子言道了句:“子言,你带着淑姐姐躲远点。这些人,交给我解决就好了。”
林子言闻言,讶异道:“一百来号人呢?你一个人解决?开什么玩笑呢!”
顾卿音手腕上的血还未止住,此刻正顺着钟书谨的衣领往下滑底。钟书谨看着那片血迹,眼中满是寒光。
“相信我!”
这样胸有成竹的态度,让林子言不得不信了几分。
她只留了句“小心点。”便揽着单文淑攀到了手边的大树之上,躲在上头担忧的看着下方的情景。
毕竟,想要以一敌百名功夫不弱的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本唐门的人就忌惮着林子言的身份,这下见她跑了,以为她是被他们吓的,自然也就不会再去为难她了。
“杀!”
唐时风一声令下,唐门的人便依着阵形井然有序的冲着场中那两人杀上去了。
而钟书谨,却依旧是不为所动。
待那些人杀至钟书谨十步开外之时,钟书谨才凝着脸开始了动作。
“天!”
刀式一起,狂风骤起。
“魔!”
周围树木,应声而裂。
“刀!”
一刀挥出,惨叫连连。
“法!”
一式毕,地已裂,树已倒。
钟书谨方圆二十步之内,除了紧紧缠在她背上的顾卿音,已再无活物。
就连地上的那些来不及跑开的蛇,也都被碎了尸。
用尽生平所学疯狂在各棵相邻的树上腾跃疾奔的林子言这才后怕的停下了步伐,在安全的距离外喘了口气。
待到灰尘落地,现出场中那屹立不倒的身影与周围那一地尸体时,被林子言紧紧护在怀里的单文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了句:“这钟书谨,才多大啊?小小年纪竟能有此作为!”
林子言也是震惊不已,她认真想了想,答道:“我好像记得卿卿说这小教主是比她小一岁的,如今,应该也才十八吧。”
想起方才那一瞬,林子言仍心有余悸。若不是方才单文淑见情况不对,催促她赶紧躲开,恐怕如今她们二人定会落得与地上那些人一样的下场吧。
若是被友方误伤而死,那可就太亏了。
单文淑沉了沉眸,心中想着,才十八岁,就能将天魔刀法练到如今这种地步,想必至多不出十年,便能达到季哲那般能致山崩地裂的地步了吧。
同样的问题,因为原先没有冲上去立在后方指挥才幸以存活的唐时风也问了一遍。
“这钟书谨才多大啊!竟能把天魔刀法练到如此地步!”
天魔刀法,正是钟书谨的师傅,前任血炎教教主季哲的成名刀法。
当初他孤身一人被三百余名正道侠士围攻之时,用的便是这一招,一招屠尽两百余人,方能冲出了重围。
只那一战,季哲便被封为了天下第一刀,至今仍无人能超越。
没想到,这难能一见的天魔刀法,竟被他们唐门中人撞上了!
唐时风看了看地上那几十具尸体,实在是太心疼了。可在这心疼之际,他忽然又有些庆幸,幸好这钟书谨不是季哲。
若是季哲使出这一招,他们怕是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来啊!继续来啊!”
场中的钟书谨冷笑出声,她只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又继续伸手托着身后的顾卿音。
一手托着顾卿音,一手拎着手中的雁翎刀,一步一步往前踏去。
踏过了那遍地的尸体,走向前方唐门那些还存活的三十来人。
那个样子,邪魅可怕,犹如地狱踏来取命的修罗一般。
唐门的人,已被钟书谨这气势吓得连连后退了。
而钟书谨却是不顾被这刀法反噬而造成的内伤,强撑着自己继续往前逼迫着那些人。
“怎么不上了?本教主还没杀够呢!不是要送我上西天么?你们躲什么啊?来啊!让我领教领教你们唐门还有些什么花样啊!”
被逼的连连后退的四长老连忙拉住了身旁的唐时风,建议道:“门主,我看她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不如……”
四长老的意思,是想冲上去再拼上一拼。
此时钟书谨的状态,一看就知内伤颇重,若在此时他们冲上前去,钟书谨定是无力反抗的。
唐时风明白,可他又有些犹豫,若是钟书谨这只是诈兵之举,他们再往前冲,万一这人再来一击天魔刀法,他们可就要全军覆没了啊!
还未等他考虑清楚做下决定,剧烈的马蹄声已经由远及近了。
那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听起来似乎来的不止是二三十人的样子。
呼唤声已经响起来了,虽然听不大清楚,却也能隐约听清些许字眼。
“教主!教主!”
想必来的应该就是钟书谨的援兵了吧。
这下,唐时风才果断的下了令。
“撤!”
唐门的人都撤离之后,钟书谨才敢松懈下来,她没能撑住体内那翻涌的内息,步子一晃,便往前跌了一跌。
她怕摔着背后的顾卿音,连忙把刀插入地上,撑住了自己的身子,这才没害得两人一同摔了去。
这下,顾卿音也来不及吃惊了。连忙从钟书谨背上跳了下来,迅速抓起钟书谨的手腕为她把了把脉。
“你是不是被反噬了?”
钟书谨抬手摸了摸顾卿音那紧蹙的眉头,冲她露出了一抹笑,安抚道:“嗯,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
刚说完没事,钟书谨就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这时候,林子言已经带着单文淑赶过来了,看到钟书谨这个样子,不禁担忧道:“好像伤得很重啊。”
顾卿音连忙拍了拍钟书谨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就算钟书谨一个劲的说着自己没事,顾卿音的眉头还是迟迟未能舒展开来。
照她方才诊出的脉象看来,钟书谨此刻的内伤自是不容乐观的。
“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的!”钟书谨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便扯下了顾卿音停在自己背上的那只手,支着直插在地上的那把刀强撑着自己站起了身,顺便把顾卿音也拉起来后,才摸出手帕按在了顾卿音手腕的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上,心疼的道了一句:“下次不许你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顾卿音手上的那道伤,实在是狰狞的很,手帕按上去后,不过片刻,那些鲜血便将手帕浸湿了。
钟书谨的眉头越拧越紧。
还未来得及给那手帕打个结扎住那道伤口,便已有高亢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来了。
“教主!教主你没事吧!”居玉泽匆忙跳下了马,跑到了钟书谨身旁拉着她关心道:“没伤到吧教主?谢天谢地,老天保佑,幸好我们没来迟了!”
被居玉泽这么一扯,钟书谨还没来得及打完那个结,便已经被居玉泽扯开了。
她不悦的抿了抿唇,一手肘就撞开了居玉泽。
“要等你来救命,就算我有十条命都不够用吧!”
居玉泽揉了揉自己的胸膛,扫了眼地上的尸体,愉悦的笑着道:“教主神功盖世!岂是那些混账东西能轻易暗算的!”
居玉泽说话期间,剩余的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了。
方才钟书谨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想让人听不见都难。
冷韶英看着满地的尸体,与立在那里安然无恙的钟书谨,惊喜的问了句:“教主!你这是突破天魔刀法的第五重心法了吗!”
钟书谨略有些心虚的偏过了头,道:“没有……”
“没有?”冷韶英瞬间就瞪大了眼,“没有你还敢用这一招?你知不知道……”
“好了好了,先别说了!”怕冷韶英再说下去会惹得顾卿音更加担心,钟书谨连忙制止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话音刚落,剩余的人也都赶到了。
除了原本他们血炎教的五人,现在一同赶到此处的,还有二十余名陌生之人。
领头的妙龄少女正与景容并排而行,看到那一地蛇尸时,不禁惊呼了一声:“天呢!怎么有这么多蛇啊!”
她不说这话倒还好,钟书谨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
可她这么一说,钟书谨立马就想起来原先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一时没忍住,就蹲到旁边吐了起来。
“阿谨!”
顾卿音见状,连忙往钟书谨身旁冲了去。
“呕……”钟书谨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还能分出心伸手止住了顾卿音:“别过来,脏……呕……”
离她最近的居玉泽闻言,居然还很没良心的掩住了鼻子往旁边退了几步。
还是景容比较贴心,连忙从马上飞奔下来跑去扶住了钟书谨,帮她拍着背脊替她顺着气,静静等待着钟书谨吐完。
而钟书谨却是没把景容推开。
见状,顾卿音不禁敛了敛眸。
“还望顾大夫莫要见怪,我们教主向来怕蛇,这里有这么多蛇,教主见了,难免会害怕犯恶心,让她吐上一会儿应该能好了。”
跟在景容后头一起过来的郦子明见顾卿音正皱着眉立在那,以为她这是嫌弃钟书谨那不雅之举,于是便解释了一句。
顾卿音稍稍叹了口气,正要应话的时候,原先那个与景容并排同行的妙龄女子已经立在她身后惊喜的呼唤出声:“音姐姐!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波助攻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