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溅而出的血花洒上了树干, 滴落至土地。
就连在场中厮杀的钟书谨与林子言身上, 也染了不少温热的鲜血。
一时之间,这片土地便已演变成了修罗场。
残忍,血腥的修罗场。
两人皆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杀起人来,毫不留情, 一刀一枪都是寻着对方死穴而去的。
此次虽是两人初次并肩作战,可这般配合起来,倒也是默契的很。
冲在前排的唐门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而场中的那两名美人,还在那里大杀四方。
然而, 却在这时,竟有悠扬的曲调自四长老所在之处飘了出来, 传至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诡谲的笛音,渐渐从此处飘散开来, 钻入黑风林中那黑深的暗处。
让人听了, 不由自主的打心底发出了些许的怵意。
与单文淑一同躲在某棵树前的顾卿音还在敛眸暗忖这笛音之中有何名堂时, 单文淑便已经惊呼出声了。
“遭了, 这是驱蛇曲!”
经她这么一提醒,顾卿音这才反应过来了。
来不及去询问单文淑为何会知道的这么多, 顾卿音立马就去摸了摸随身的布袋。
很不巧, 顾卿音翻了半天,都没有翻出她想要的东西。
这次她并没有带上什么笛子类的乐器出门,还真是失策。
驱蛇曲, 顾卿音也是会上一些的,可惜如今手边并无乐器,那就没办法与四长老斗上一斗了。
“这个可以吗?”
顾卿音皱眉懊悔之际,单文淑已经递了根白玉萧给她了。
“嗯!”
顾卿音只这么应了一声,立马就接过了单文淑的白玉萧,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一笛一萧,隔着中间那修罗场遥遥相对。
一为引蛇,一为驱蛇。
场上的厮杀在这一笛一萧的助阵之下,更加激烈了不少。
不过,这驱蛇曲,可不是那么好奏的。这最基本的,就是要用内力去支撑。
且不说顾卿音这驱蛇曲,也是当初半路出家,从唐门那里盗来的秘籍之中学来的,对其的熟悉程度自然比不上唐门的人。单单只从她这一身算不上高深的内力来说,她也是斗不过那边那个内力深厚的四长老的。
“噗。”
在四长老那边有意的用笛音打压之下,顾卿音一曲还未奏完,内息便已翻涌如潮,她没能撑住,直接就喷出了一口血。
箫声已停,笛声还在继续。
“卿卿!”
钟书谨虽然在那边奋力厮杀着,可她的余光还是关注着顾卿音那个方向的,见顾卿音吐血了,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就朝顾卿音那边迈开了两步。
若非是林子言及时挑开了暗算钟书谨的人,恐怕钟书谨此刻定是要见血了。
顾卿音顺了顺气后,连忙擦了擦嘴边的鲜血,冲钟书谨那边点了点头,投去了安抚的目光。
似是在告诉钟书谨,她没事的。
好在钟书谨也就那一瞬的失神,那之后,她便没再分心,继续与林子言并肩作战了。
顾卿音这才重拾了那白玉萧,然而正在她将其继续放至嘴边之时,却被单文淑按住了手。
“来不及了,别耗费力气了。”单文淑沉眸道:“已经来了。”
窸窣声已经响起了,来的是什么东西,顾卿音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此刻顾卿音宛如正被巨石压顶。
心中更是沉甸甸的。
怎么办,那些东西,阿谨见了定是会害怕的。
顾卿音还在这边沉思之时,立在对面四长老身旁的祝俊哲已经低声道了句:“门主所料果然没错,看来当年盗走门中秘籍的,想必定是她了!劳烦师叔在此继续,侄儿这就去将她生擒了来!”
四长老没有停下奏笛之举,只微微点了点头。
得了四长老的应允,祝俊哲才开始了他的行动,趁着场中那两人还在与门中弟子缠斗之际,他便已借力腾起身来踏空而行,迅速攻向了对面的顾卿音。
敛眉思忖的顾卿音忽然见到有人攻来了,连忙推开了身旁的单文淑,用着这手中的白玉萧挡开了那柄将要落在她身上的剑。
好在这白玉萧也是个不凡俗之物,对上那样的利器都不显逊色,这让顾卿音用起来倒是顺手的很。
不过,顾卿音方才才刚被那笛声震出了内伤,再在此刻对上死去大长老的得意弟子,还要分心去看顾被她推到一旁的单文淑,自是吃力的很。
毕竟,她最擅长的,除了医术毒术与轻功,便只剩那暗器之术了,她的那些算不上高深的功夫,对上祝俊哲这样的高手,自是讨不到好的。
很显然,在这样被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她自然是没机会扔出什么暗器的。
还未与祝俊哲拆上二三十招,顾卿音便已败下阵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即将刺入她肩胛骨,却已经无力再去抵挡了。
然而,在这下一瞬,想象中的痛疼却并没有未落下。
熟悉的馨香混着血腥味一起袭来,顾卿音只觉腰间一紧,随即便已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而那把剑将要刺中她的剑,已被来人气势汹汹地斩断了!
斩断了!
该要用上什么样的力道,才能把一把不凡的宝剑硬生生地斩断了?
顾卿音还没来及细想这些,便已迫不及待的偏过了头。
此刻,来人那绝美的容颜上,正露出了让人心颤的怒容,带着隐隐的寒意,让人望之生畏。
这是顾卿音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以往,不管她如何欺负这人,这人顶多就只是气呼呼的咬她几口,可是从未露出过这样森冷可怕的神情啊。
不过,此时的顾卿音,倒也没有被钟书谨身上的森寒吓到。
不止是没被吓到,或许该说,钟书谨有多生气,她心里就有多高兴。
她完全没有身处险境的觉悟,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竟还能愉悦的勾起了嘴角,开口唤了一声:“阿谨!”
随即便伸出双手环住了钟书谨的脖颈,任由钟书谨拥着她腾起落下。
“祝俊哲!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本教主的人也是你能随便乱动的?”
不过几个动作,钟书谨便已揽着顾卿音将那祝俊哲踹翻在地,一脚踏在祝俊哲的胸口上,冷声喝道。
那眼中的寒意,似要将人生剥了。
而她的手,却还是停留在顾卿音的腰上,紧紧的将人揽在怀里。
倒在地上的祝俊哲,偏头猛吐了口血,他想要去推开心口上的那只脚,可不管他怎么推,心口上的那只脚依旧是岿然不动。
他觉得,此刻钟书谨身上的磅礴怒意,比心口上的那只脚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体会到这女魔头的可怕,再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让人觉得恐惧的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的边缘。
“呵,好大的口气呐!”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目标正是钟书谨的心口,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唐时风的声音:“钟大教主莫不是真把我们蜀地当成你们血炎教了,可以任你撒野不成?”
被唐时风这么一打搅,钟书谨还没来得及去取祝俊哲的性命,便已被迫揽着顾卿音往边上偏开了身,堪堪避开了那支冷箭。
抬头一看,才发现唐时风正风尘仆仆的立于马上,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唐门的援兵。
原本这林内的三十多人,已添至了一百余人。
虽然地上已经倒了十几具唐门中人的尸体,可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看起来还是挺气势汹汹的。
刚才还倒在地上的祝俊哲,在钟书谨打量完那些人再次低头之时,就已经被人抬走了。
与此同时,林子言也已经拉着单文淑跑来与她们二人聚在了一起。
“遭了,你们看那。”
此刻,她们的背后,正缓缓爬来了一大波毒蛇。
看到那些东西,钟书谨瞬间就头皮发麻了。
原本还是威风凛凛的钟大教主,此刻正紧咬着下唇抑制着自己的颤抖。
就算如此,顾卿音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钟书谨的紧张。
她拉下了那只圈在她腰上的手,紧紧的握了住,认真道:“阿谨,有我在,你别怕。”
此刻的顾卿音嘴角还挂着血迹,看起来情况已经是不大好了。钟书谨心疼不已,更不舍得让顾卿音再耗费心神,她连忙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我不怕的,你别担心,等会儿我就带你杀出去!”
说罢,便挥刀指着唐时风所在的方向,怒吼道:“唐时风!有本事就下来跟本教主畅快的打一场!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好汉!”
“下三滥?你这旁边的姑娘,下三滥的手段可是比我们还多的!”唐时风稍一挥手,便带人往后退了几步,朗声道:“还是等你从蛇群里活着出来了,再让我等好好领教你这刀法吧!”
不过片刻,包围着四人的已不再是唐门的人了,而是笛音控制之下的蛇群。
眼见周围的空地越来越小,林子言正想叫上钟书谨一同杀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钟书谨已经吓得腿发软了。
林子言:“……”
杀人都不眨眼的家伙,怎么还会怕这些东西?
“卿…卿卿……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我能行的……”
明明已经吓破了胆,却还在那里安抚着顾卿音?
若非是情况实在不是太妙,林子言真想笑上一笑。
可惜这种时候,林子言实在是笑不出来。
她也是紧张的,此刻她正一手揽着单文淑,一手执枪与那包围着她们的蛇群遥遥相望。
不知它们是在惧怕些什么,竟只敢围在她们五步之外的距离,不敢靠近半分。
“卿卿!你疯了!快停下!”
忽的,林子言就听到了钟书谨的惊呼声。
回头一看,她才发现顾卿音正用钟书谨手中的雁翎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而那本该被控制着袭向她们的蛇群,嗅到顾卿音那血的味道后,竟瑟瑟的往后退了几步。
蛇群之中,开始躁动了。
顾卿音抬头冲着钟书谨露了个苍白的笑,安抚道:“我的血,含了各种各样的毒与药,正是它们最怕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它们有机会碰到你的。”
钟书谨直直盯着顾卿音的手腕看,眼眶已经开始红了。
她定不会让卿卿今日的这些血白流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么积极,我真是太开心啦,所以今天更新了!
嗯!继续保持的话,明天应该也会有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