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钽三十岁了,古语有云三十而立,意思是男人到了三十岁的时候,气质要稳重,事业要成型,家庭要和睦。话虽是这么说,但能做到的人其实只占少数。这少数中又有许多是沾了祖先的光,真正靠自己打拼出来的,也许连一成都不到。
林钽就处在那最少的一成人里,可谓天之骄子。
林钽周末不工作自有他的道理,首先,钱永远没有赚完的时候,其次,他在平日里已经足够努力。他时常跟大哥讨论,他们从前赚钱是为了生存,现在他们已经无需为这种底层建筑操心,那还赚钱做什么呢?
他大哥说,谁会嫌钱少。你多赚点钱,可以给你老婆买花,买衣服,让你老婆住的舒服,你老婆舒服了,你就会更舒服。反过来,你老婆想买什么,你却跟她说你没有钱,让她省着点花,你自己想象那是什么心情。
可是岑豆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并不高,三个面包一张床一台电脑就可以打发一天。
这么让人省心的女人肯定有人会对她上心,一般这种时候,你完全可以拿钱把那个人砸死。
那个人要是更有钱怎么办?
那就要看你老婆是更爱你还是更爱钱了,反正我知道,要是我没钱没势的话,秦冉冉会第一个跑掉。
从此以后,林钽再也不问他大哥这种问题,而是埋头努力赚钱,有时间就和老婆黏在一起,彻底断了外人觊觎自己老婆的客观条件。
如此分析一下,大家就该明白为啥林钽被打扰会如此不高兴了。对,那个副经理,你说好听了是叨扰老板节假日,说严重了就是影响人家夫妻感情。你们家老板又各个都是一副没老婆不能活的架势,你说你有啥事不能换个时间说?!
林钽阴沉着脸来到公司。
林家哥俩的主业一直在夜夜夜夜,是以这个所谓的公司,看起来一点都不气派,和秦川那个制药大厦简直就是一个曼哈顿一个平民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要的,不过是个合法的身份以及一个合法放钱的地方。
公司上上下下常驻的不过十几个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上至林钒林钽大小老板,下至拖地大妈,全都各司其职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要问这个公司主营什么业务,两字:外贸。哦,那都贸什么呢?不好意思,请问我们老板。好吧,那我上去问。保安,把这个没长眼的扔出去!
二老板周末办公,副经理亲自到门口迎接,林钽连正眼都没给他,直接冷冰冰地问:“究竟什么事?”
“五号被劫了。”
林钽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扬手:“慢慢说,一点细节都不要落下。”
“是。”
两个人一路神神秘秘地讨论什么,沿途碰到了很多员工同样神色匆匆,没有人对林钽的出现表示诧异,也没有人好奇他们说了什么,总之,这个公司里的人,都淡定的超乎常理。
林钽的办公室里,副经理战战兢兢地汇报完之后,就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待林钽的问询。林钽支着脑袋,不吐一字。一方面让自己冷静,一方面梳理头绪。身为决策者,他的每个决定都关系着上下所有人的衣食甚至性命,容不得他出一点纰漏。
“是寻仇么?”
“看着不像,咱们的人只是被打晕了,并没有出人命。”
“他们就没留下什么线索?”
“没有,他们做事很干净,事发车子周围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应该是老手。”
“老手么……”林钽从抽屉里翻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却四处找不到火。副经理连忙把自己的打火机伸过去,林钽顺势点上,只吸了一口,就夹在手指间。这是他的习惯,想事情的时候点支烟,却不怎么抽,这个习惯只有少数几个亲信才知道,林钒稍微察觉却不曾在意,而岑豆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老公会抽烟。
“是人就会有破绽,我就不信他们不露尾巴。告诉外面的人,让他们紧盯着周边那些二三线小城,五号从来不在二三线城市地方卖,那里的需求应该很大。再者那儿的人也不知道五号是林家的货,更容易脱手。等下我会给你一个邮箱,你把所有你掌握的资料都发过去。你只需要专心负责把丢的货找到,即便货没了,你也得把接触过的人控制住。”
“是。”副经理面色凝重,“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
“最近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总停留在您家附近。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声张。”
“做得好。”林钽想了一会儿,又说,“你另外给我找个信得过人,要身手好长相普通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护岑豆。”
“是。”
林钽站在窗口凝视许久,烟一直在手指间燃烧,快烧到下面那层过滤嘴时,林钽掐了烟,转回头对副经理说:“把负责运货的人送到s市分公司去。”
“s市分公司?”副经理一脸错愕,想要说什么,却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
林钽看副经理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s市穷乡僻壤,被调到那里去,在他们眼中就等于发配边疆,再无出头之日了。但林钽的真正意图并不是惩罚什么,毕竟能在二十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批货运走,想来根本是防不胜防的。不过林钽并不想多做解释,身为手下不需要知道太多。“没事就出去吧。”
“是。”
“等一下。”副经理才走到门口,林钽又把他叫住,“这事不要告诉我大哥,他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
“是,三少,这次是属下们办事不利,请您也保重。”
“谢谢,你去忙吧。”
副经理走后,林钽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五号是林钽去年研发出的新货,其致瘾性某种程度上要比heroin更强,但是隐蔽性却比heroin高的多。注射7微克五号就能让人产生幻觉,比起做毒品,更多的人喜欢拿五号逼口供。
五号的产量很低,每年只能产不到一千克,这次这批货几乎是半年的产量,说丢就丢了,下头的买家或许可以拿钱打发,怕只怕有人拿着五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连累林家。
要不要配保镖的事要不要跟岑豆说?如果说的话,以岑豆的聪明,肯定要怀疑的。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们家附近一直有一队保镖二十四小时轮流保护,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林家三少的命,多少人觊觎着林家三少脑子里东西,林钽不想跟岑豆说,怕她担心。
林家做的是把命拴住裤腰上的营生,做这一行的人其实都不该有家的,他却自私地把岑豆骗进来。从此以后他们两个就是一体的,就算岑豆从来没有参与过,外人也不会相信。
林钽并不怕岑豆知道他在做什么,以他对岑豆的了解,那个傻女人就算再接受不了也会逼着自己接受,然后替他把秘密藏得严严实实。可是林钽不希望岑豆为了自己背负那么多黑暗的东西,那样岑豆肯定会痛苦。况且身为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他还配拥有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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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钽回家时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但他知道,岑豆一定会等他。其实林钽完全可以给岑豆打个电话让她先吃,这么长时间以来林钽一向是个体贴周到的丈夫,从不夜不归宿,晚回家第一时间向老婆报备,偶尔给老婆点惊喜,让平淡的生活多点色彩。不过今天,林钽想任性一回。
门打开,岑豆就坐在对着门的沙发上,蜷缩这身体。电视还演着台湾偶像剧,恐怕是等得太无聊所以睡着了,她手上的**已经滑到脚底下。
林钽觉得自己很自私,但是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很幸福。
“豆子,豆子,醒醒。”林钽轻轻唤着岑豆。
岑豆本来睡得就不熟,一点声音就醒了。岑豆看看林钽,又回头看看挂钟,貌似脑子还有些浑噩,口齿不清地嘟囔:“都这时候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对不起,公司的事情有点棘手,所以回来晚了。”
“吃饭了么?”
“还没。”
岑豆忽然来了精神:“还好你没吃,我做了你爱吃的川椒菠菜,还在锅里热着,你快去洗手,我去端上来。”
“你就不问问出了什么事么?”林钽心里稍微有点失落,岑豆给他做饭他固然高兴,可是一般人家的老婆在老公说工作出了问题的时候,多少都得问一句吧。
岑豆顶奇怪地看着林钽:“反正你能解决,用我瞎操什么心。”
“你就这么相信我。”
“忘了,在实验室的时候你就是无所不能的。”女人忽然狐疑地揪起林钽的衣领,像女流氓似的盯着他,“你不会是嫌我老得不够快吧?警告你,就算我老了,你也别想出去找小三,要是让我发现,我就阉了你。”
林钽轻笑,稳稳地抱住岑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这么个宝贝老婆,给我后宫佳丽三千我都不换。”
“切,嘴上抹蜜了,这么会说话。”
林钽那一番甜言蜜语果然起了作用,饭桌上,岑豆殷勤地帮林钽夹菜盛饭,一般只有在他生日的时候才会享受这待遇。这要是放在平时,林钽肯定高兴地合不拢嘴。但今天不同,林钽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跟说的,岑豆肯定会排斥。
“豆子……”
“嗯?”
“今天公司的事情有点复杂。”
“所以呢?”
“最近你出门可能需要注意一点。”
“……哦,好,我会当心的。”岑豆的表情有些黯然。
“不只是这样……”林钽本来就心虚,现在看到岑豆如此神色,简直觉得如果自己再说下去就是十恶不赦。
“还有什么,你一块说了吧。”
“可能会有个保镖一直跟着你,但是你放心,除非真的发生特别危险的事,否则他是不会打扰你的,真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哦……知道了。”
“豆子,你别这样,我保证这件事会尽快解决的,那个保镖很快就不会再跟着你了。”
岑豆朝林钽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林钽,你扪心自问,你们兄弟的事业单纯么?夜夜夜夜是什么地方,在本市住着即使没去过也听说过了。你一出门就有那么多人点头哈腰地管你叫三少,光凭你开的那个小公司可不至于连那个劳什子董事长都得看你脸色。不过具体的我不想知道,终归是些我不好接受的,不然你也不会到现在都不告诉我。”
“对不起,豆子。”回家的路上,林钽就一直在矛盾要不要告诉岑豆,其实如果他想瞒着他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怕万一某天岑豆从一个外人嘴里知道这些,受的打击会更大。
岑豆摇头:“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们是夫妻啊,你那么客气做什么。难不成我在眼里就那么娇弱,只能躲在你的羽翼之下享受生活,我就不能扛着枪帮你杀敌么。林钽,你不能在家里搞性别歧视。”
“老婆……”
“当然,我也没那个本事打枪放炮,不牵扯你后腿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我就是有点别扭,需要一点时间重塑一下我的价值观,你不用管我,过一阵子就好了。”岑豆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哭泣的冲动,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老婆,我是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
“嗯……”
作者有话要说:阳枝五一要回家了,现在只有29,30号晚上九点半的存稿。等我五一回来了,咱再继续哈。
阳枝是勤奋的……心虚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