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兄长也知道她也冤枉,便去安慰她, 一时兄妹三人抱头吱唔着哭了起来。
两个嫂子上前道:“亲家母, 这个事,可怎么办?!”
“亲家是不是有午睡的习惯?!”林觅道。
“有的,爹年纪大了, 每日午后都小睡一会的, ”高大嫂道。
林觅道:“那就先准备吃饭吧。”
“啊?!”高大嫂与高二嫂愣了一下。
高家大哥道:“亲家母难得来, 一定要准备饭食的, 这便去。”
四人也没多想,垂头丧气的去了。
农家做饭也快的很,也就是烧些菜,高大哥还买了猪肉回来烧了, 算是硬菜。
很快开饭了,老头本来是生气不愿意出来吃的,但是看在亲家母来的份上,他又怎么好不出来的?因此便出来陪着吃饭。
一桌子人,都沉默的很。
这个事不讲究,外面指指点点的转悠的村人也不少。但也因为不讲究, 所以这事吧, 也没人好进来劈头盖脸的逮着高秀才就问的。
因此转悠着, 高家人不理会也就是了。
午饭后了, 高秀才这才困了。要去午睡,那丫头忙陪着去了。
林觅是从头到尾没问那丫头一句。
直到高秀才睡着了,林觅才对高大嫂高二嫂道:“你们两个, 息声,随我进去拖人!”
“这,这要是爹醒来发现了,可……”高大嫂道。
“自有办法的,这丫头怕是妖物,只要离你们公爹远了,你们公爹自然也就醒了忘了,这要是天天在眼前,可怎么得了?!”林觅道:“且别多话,别吵了你们公爹醒来又闹的鸡飞狗跳的倒不好!”
高大嫂高二嫂心一横,道:“成。听亲家母的。”
她们也是恨的咬牙切齿的。家里长辈犯起浑来,有时候,真的比起孩子们更乱糟糟的,更不像话。
林觅速度奇快,一进去就捂住了那丫头的嘴给拖出来了,那丫头似乎想叫,但没能叫得出来。她原以为能挣扎得过一个七十老太的,可万万没有料到,林觅劲大极了,高大嫂高二嫂又眼疾手快的将她给抬出来了。
一时拖到了后院,便找了布把嘴给堵住了,人也捆上了。
做完了,解完气了,众人也蒙了,道:“现在,该怎么办?!”
“先关起来,一会儿再审!”林觅拉着高氏回了前面,递给她一包药,道:“悄悄给你现在就喂下去,等他醒了,就什么都忘了,这个事,谁都不许说,你知道就行。”
高氏点头,自去了。
一个丫头好处理,最难办的其实就是高秀才舍不下,只怕会出老命来。
因此林觅对着高秀才屋叹道:“休怪我,我也是为了你不被那孽障继续利用。”
那孽障是想把高家也给拖垮了。
良久,高氏出来了,手有点抖,道:“娘,喂完了,用水喂进去的!”
“嗯。”林觅握了一下她的手,道:“别怕,他忘了也就祸害不着了。”
高氏却眼泪直掉,不是说忘了就代表没发生过,反而因为真实的发生过,所以高氏更心寒。
“爹便是娶妻,哥哥和我都不会反对的,以前的他,从来又理智又让人敬重,可是现在,刚刚那个样子,”高氏道:“……人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呢?!他想娶妻,他可以说啊,这个样子,闹出这么大来,我真的无法理解。”
林觅叹道:“很多事,真的不是逻辑可以解释的。犯浑的时候,都是魔障。”
高氏的心态崩的厉害,若非婆婆陪在身边,高氏恐怕现在已经六神无主,倒了。
事关丈夫与亲人,高氏便是再强的人,也受不住!
林觅怀疑李延治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不然高秀才便是再浑的人,也不至于如此。
但是花这么大的本,李延治到底想做什么?断绝后路?是怕胡老太找到高秀才,叫高秀才叫他回来?所以干脆用这种手段把高秀才拉下水。
事情,只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是这样,那李延治所恋的,就不只是一份差事这么简单了。
到了后院,林觅将这丫头拖到了井边上,冷冷的道:“敢叫,就将你扔到井里去。明白吗?!”
那丫头缩了缩瞳孔,点了点头。
众人都吓住了,没料到这小老太这么能拿得住事,这么狠!
布一拿出,那丫头就想喊,林觅却早料到会如此,眼疾手快的掐住了她的咽喉,将她的头按到了井边上,那丫头吓的疯狂摇头,脸色也白了,不住的求饶!
这么奸滑,与李延治还真一个样!
“我审审她,”林觅对高家兄弟道:“有些不方便你们听的,且避一避吧……”
高家兄弟与两位嫂子红了脸,有点臊,也是,问老爹屋里的事,他们的确不好听的。便慌手慌脚的避到前院去了。
高氏站在林觅身侧,没走。
林觅放了手,那丫头脸色白着,也不敢叫了。
“叫什么名字?!”林觅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
那丫头点点头,道:“我□□香。”
“怎么与李延治搭上的?”林觅道:“最好说实话,不然我不保证你还能回得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春香红了眼眶,是真的被吓到了,道:“我,我真的是富户家里的丫头,因是主母不能容,便要发卖出来,是李三郎买了我,叫我来服侍高秀才,我怕被卖到脏地方去,就答应了,这才来的……”
高氏咬着牙,握紧了手。
“服侍?!”林觅道:“是像小老婆一样的服侍吗?!”
春香点了点头,道:“李三郎明示过的,我原本在那富家里,也是,也是老爷的通房,因此,倒没不适应……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找个依靠,真的,求老太太信我。”
“李延治叫你勾引高秀才了?图什么?”林觅道。
春香摇摇头,道:“我身契在他手上,他只叫我听话,也图不着什么,只是,孝心吧……”
“孝心?!孝心会往老丈人屋里送女人?!”林觅道:“春香姑娘,你可真逗!”
春香莫名的感觉到了点戾气,缩了缩,道:“老太太打算怎么处置我,我,我……”
林觅没回答。
她倒想看看,这李延治到底想拉什么屎。
晚上,李延治就来了,看到林觅也在,竟是怔了一下,讷讷道:“娘。”
“春香的身契呢?!”林觅道:“拿来。”
李延治没想到这个事还是被林觅戳破了,因此便道:“我见丈人迷恋,因此不敢给娘。”
“拿来吧,烧了它,以后她就安心呆在这了,你说是不是?!”林觅道:“不然你要拿着身契,要胁你丈人?!”
李延治听了这话,只好将身契交出来了。
林觅接过,淡淡的道:“带二狗子三狗子回家!也在你丈人家麻烦了这么久了,倒惹出这么多事来,都送回家去,以后我送了早出晚归的到私塾。在这儿,终不是事儿,一则呢,劳烦两个嫂子,过意不去,二则叫,这里既有小婚,孩子在不合适。”
李延治一怔,道:“可是丈人已教这么久了,要不等丈人醒了再问问。”
林觅便看着他。
李延治知道今天怕是拗不过了,道:“也好,那我先送两个回家去。”
便是先走了,高氏却不肯与他一道,只陪着林觅还在高家。
高大嫂道:“家里出了这个事,也是怪臊的,不是我嫌麻烦,而是家里有这么个人,两个孩子再呆这确实不合适了……”
“亲家嫂子不要多心,倒不是说这个,而是家里老三,实在得拘一拘了,”林觅道:“省得呆在这,他次次以此为借口往这跑,倒祸害了高家。”
说的高家人气也消了。
说到底,这个事,就是李延治不安好心的作怪。
原来是帮了李延治的,结果被这么扔了一口屎回来,这个事,谁心里都不舒服。
哪个还待见李延治?恨不得打包着走了就别再来。
这种人,高家兄弟两个也是恨极了他,到底是顾着胡老太和妹子的面子,没破口大骂就不错了。难道还照顾他两个儿子,还要任由他出入高家门槛?!呵呵,替白眼狼养孩子,还被反咬一口吗?!
高家两兄弟虽然读书不成,但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此事怨不着高氏,更怪不得胡老太,因此还安慰起高氏来,只说说了重话,叫妹子别见怪。
高氏心里酸的很,只是一径的点头,却是说不出来什么,夫妻一体,她也理亏,更说不出狡辩的话来,更何况,她担心高秀才,此时也没什么心情念什么。
晚饭时,高秀才便迷迷糊糊的醒了。
吃饭的时候,家里人都看着人,林觅直接问了一句,道:“春香呢!?”
高秀才没什么反应,众人都吃了一惊,看着他。
“亲家,你可认识春香?!”林觅道。
高秀才有点糊涂了似的,道:“春香是谁?!”
“没谁,我记错了,”林觅笑了笑,心里放了下来。高氏也松了一口气。高家兄弟也是面面相觑。
忘了好,忘了都不提了,才好。因此二人虽有点疑心,但都是巴不得不再提了。
晚饭后,林觅便道:“叫村人准备牛车,连夜送她走,我将身契与她,她以后是个自由人了,也不难为她。只是她再敢回来,我必将她卖了去!”
但凡这样的丫头,若能自主,谁肯受制于人啊?!
春香也不是真的蠢。
高大哥忙去了,顿了顿,又道:“为何叫村人一道?这事悄悄的办不好吗?!”
“这个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若是偷摸着送走了,村人怎么想,久而久之的,什么话都传出来,杀了的,淹死了的,这是更大的祸事,”林觅道:“既已丢人丢到家了,何必不丢个彻底,高家老大啊,人这一身想干净,难,有时候,真不是遮掩的事。你得更光明磊落,这事也就过了,算了,时间长了就罢了。”
“行,我自去叫村人帮忙马上就送走,”高大哥道:“只说是远房来投亲的人,管他们信不信的,只要他们亲眼看见我们将她送走了,就行了!”
“对!”林觅道:“这个是重点,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给她点银钱!”高氏将手上镯子拿下来了,递给高大哥。
高大哥推了回来,道:“哪能叫妹子给钱,没事,我省得,定安排妥当!送瘟神嘛,哪能不花费点钱财?”
说罢便匆匆的去了。
林觅将身契递给了春香,春香很是惊喜,竟是生生的将身契给吃下去了,噎的翻白眼,眼中却是含泪的。
虽然奴藉需要去官府才能消,然而这种事是民不告官不究,而民要告,就需要身契,身契被她吃了,就没了告她的可能。
只要她以后低调些,不被官府查来处,她隐姓埋名的过下去,就是自由人。无非是不能惹事被官府盯上 就行。
其实只要不惹事,哪会被官府盯上呢?!更有甚者,去了偏僻处,还有卖名藉的,只需要几个钱财,便又有了新身份。
这对她来说,是极度的渴望。
“自由难得,还需珍爱!”林觅道。
“我定不会再回来!”春香哭道:“多谢老人家!”
高大哥已经与村上的几人一起出了牛车来了,春香上了牛车,就走了。
村人还有来看热闹的。看到林觅还说呢,道:“还是亲家母有手段。这不一来就送走了吗?!”
“我这也是不容易,不然叫我媳妇难做人,总不能回了家还要见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娘,这哪里像话?!”林觅笑道:“好在亲家公也算明事理,见我说了说,也就算了,只是心里不自在,以后大家伙儿,别在亲家公面前提就是了,这事丑的慌。”
“明白明白……”村人都笑。
这事算是了结了。
林觅便与高氏家去了。
“把二狗子三狗子带过来,先跟着你和你大嫂住一屋,明天再收拾个屋子来给他们兄弟住。”林觅面若寒霜。
高氏去了,不一会就将二狗子三狗子带来安顿了,两个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氏却是心里过不去了,夫妻关系怕是再难弥补。
这是真正的,正式的分居了。
李延治进了老太屋,就又跪下了。
“你也用不着来这套!”林觅道:“你心大了,可是,别想着祸害别人,那是你丈人家,你竟这样?!算了,多说无益。我知道你这个人,也绝不会反省。”
李延治看着胡老太,却没露出半分的不满还有辩解来,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
林觅看着他,都觉得有点发寒,便道:“将你丈人给你介绍的差事辞了吧,以后,好好在家里种地,孝顺长辈,抚育孩子!以后二狗子三狗子有出息,你也就出头了!”
李延治道:“娘将二狗子三狗子,我婆娘放到身边了,便是要亲自教养的意思,既是这样,我在家里又有什么意义?娘是不信我能教养好两个孩子,信不过我?!”
林觅喉头一哽,看着李延治。
李延治道:“娘既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拘着儿子不叫出门,儿子听娘的便是,以后少不得在家里白坐牢一般,当个老爷似的混到老死也罢了!”
林觅差点被他说的给气死,脸色也沉了下来。
“只是手上还有两个差事没弄完,劳娘给我几天时日,把事做完了,差事交了,也好有始有终,再回村,以后再不出村,只安心在家里呆着孝顺娘便是,”李延治道:“劳娘答应,也好叫主家得了空去寻能接手的人,贸然离开,难免有始无终,叫人笑话!”
话说到这份上,林觅道:“三天。三天后必然要回家。”
“好。”李延治轻松应了。
林觅看着他,也不想表现的太苛刻,让他恨在心里,怕他以后对两个孩子抱怨,言传身教的,倒误了孩子。
更不想表现出一副十足不信任他的模样。
她便语重心长的道:“老三呐,你也别怪你娘,你娘一辈子没见识,唯一保险起见,也只有拘着你了,就怕你以后犯了天大的事,自身不保,还要连累你那婆娘儿子,你又于心何忍?不说为了我,只说你,好歹为两个孩子做个好榜样吧。你婆娘心里存了芥蒂,以后你好点儿,她心里便是有了顽石,也未必不会化了,你婆娘一个人撑着三房,也很累的呀,你不能不管不顾,好歹得把三房的门户给撑起来。以后二狗子三狗子念书要上进,便是钱财不够,娘这里也能贴点儿,便是你想买个什么稀罕物什,娘也能贴补些,只求你安安份份的在家里呆着,别出去了,外面事深事大,你不知轻重,万一搭进去了,可如何是好?!”
李延治道:“是,我听娘的便是!”
林觅看他是不愿意听的样子,也是特别无奈。她说这些,其实特别招人烦吧,毕竟现在的老三正一腔怨气。
对他来说,她是将他往上爬的前程约砍断了,他焉能不恨?!
况且说的这些似是而非的话,甚至可以用偏心来形容。比如偏心老大。或者是看不上他这个老三,觉得他既没用又没有才能,是连老大也比不上的。
再加上他实在没算犯了恶事,林觅说这些,他完全听不进去,只想让她闭嘴,也是有的。
林觅看着李延治,心里有一肚子话,明明他也有一肚子话,可是彼此却都说不出来,隔了大江大河一般的难受。
林觅将他扶了起来,良久,才道:“你丈人这事,办的过了,多的我也不说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回头是岸。”
“是。”李延治出去了。
翠儿进来了,看着林觅的脸阴郁着,便道:“奶,三叔可听得进去?!”
林觅只道:“我只信他一回,信这最后一回。希望他好自为之。”
翠儿叹了一声,三叔的确是没做恶事,但是高家这个事,久而久之的,会不会变成恶事,谁能知道?!三叔不安好心是肯定的。有目的,也有手腕,而且还有掌控欲。
用女人去掌控丈人,达到他的目的,为他所用,也亏他想得出来!
仅凭这么一个人,就可以分裂高家,以后高秀才就完全的为他所用所想了。
这事得多恶心,这里面的事,翠儿都想得透,高氏又怎么会想不通?她只恐是真的要与三叔夫妻决裂了,这中间的裂痕,能不能弥补的上,都不好说了。
也是,枕头人这么可怕的算计,哪里会不叫人心里发寒,便是翠儿也是如此。
翠儿低声道:“这件事虽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但是三婶以后连娘家都不好回的了,出这事,难免叫高家的人不自在。没翻脸,是顾忌着脸面,但没翻脸,心里,必也是极不高兴的。”
三叔狠啊,压根都不想想三婶的立场。这是斩断高氏的后路还是怎么样?!或许是,夫妻之情,不值一提?!
林觅心里难受,便叫翠儿多陪陪高氏。
这三天,林觅便没上线,盯着老三呢,早上,是老三用牛车送二狗子三狗子去上学,然后便去城镇上做交接,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不怎么动容的李延治。
直到到了第三天,因为是最后一天,林觅为了保险起见,便道:“叫老二陪你一道去,正好你交接完了,一道回来!家里也缺了不少东西,你们兄弟俩个一道买回来吧。正好这天也冷了,多备点准备过冬!”
李延治没有半点意见,道:“好。”
李延寿笑道:“娘,要买些啥?!”
“就是过冬的油盐酱醋的呗,天渐冷了,再买点肉回来做腊肉,”林觅心不在焉的,道:“你看着买吧,回来再算银子。”
“没事,我先垫着,”李延寿是半点不留神。
王氏瞥了他一眼,这个呆子,真的就是个呆子,娘让他去,是叫他去盯老三,结果他倒好,一心一意的真以为是去买年货了,屁年货,现在离腊月还早呢!
李延寿便笑呵呵的牵来了牛车,一面还说呢,道:“以后家里要天天出门了,娘,是不是该买个牛,或是马啥的,弄个车,以后方便送二狗子三狗子呢。”
牛,井,都是村里共用的,属于各家都有的共同财产,因此,除非家里地特别多的,或是出门方便的才会买牛,一般来说,都是租了村里的牛,田少的,用了牛,给吃草料,送点皮啊草啊之类的就行,田多的用了牛的,不仅要给这个了,还得管牛的吃喝拉撒,包括村里小牛生了,得照顾一二,一般都是轮流。牛是很重要的财产,村里给牛棚住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喂食的,每天还牵出去吃青草,几头牛的待遇是真不低。
以前家里要是出工去喂牛放牛的,都是老二去的。因此老二是真的会照顾牛。
王氏一听,已是瞪了他一眼,这呆子,知道牛要多少钱吗?!再说了,买了给三房用,他傻啊?!到最后,还是他来照顾。
王氏气的瞪着他,这货,真是憨的不轻。
林觅看了一眼李延治,发现他无动于衷,一时一哽。
这老三,是根本不会动容的了,老二对他也算真的在意,为他着想,可是,兄弟情在他心里,也是一文不值了?!
林觅便道:“这个以后再说。”
“唉。”李延寿便应了,二狗子三狗子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出门了,来与林觅道别,现在这两只的教养是真的没得说的。高秀才的礼节规矩是真的教的不差。
虽然两个孩子差了两岁,但是农家嘛,两岁在念书上也不大差距。又是亲兄弟,因此念书上便有了依靠,两个人作着伴,对念书一事也是半点不肯叫苦。
若是只一个,天天送去读书,只恐最后都未必肯去读了。
都说打虎亲兄弟,唉,幸亏这两只感情极好,也相互照应着,从来不闹事,到底不像他们亲爹。这就够了!
“奶,我们先去了,”二狗子道,与三狗子作了个揖。
林觅笑道:“去吧,带的果子中午吃,可知道?晚上回来,屋子就收拾妥了,以后给你们点亮亮的灯,给你们读书写字。”
“嗯。”两人笑应了,便先爬上了牛车。
老二和老三也出发了,看着牛车离开村子,不知道为什么,林觅心里有点不放心,追出来看了几眼,才回院子。
高氏在胡氏屋里没出来呢,这三媳妇,如今约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延治和这段婚姻,以及夫妻关系了。
林觅知道她是有苦说不出,还叫翠儿去与她说说话。
结果,到了晚上,却是老二独自一人回来了,他看着林觅,欲言又止的。
林觅心中一沉,道:“怎么?老三呢?!”
王氏从屋里出来道:“你,你这呆子,叫你跟着,你还能跟丢了?!”
李延寿这才丧气的道:“进了城以后,延治叫我去买东西,再逛一逛,说是午后就与我一道回村,让我买好了东西,吃了午饭,就在城门去等他,结果,我等到天快黑了,也没等着,然后,我就叫人把东西看着,自己去那什么铺子里寻他,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林觅心中已然有了预感了。
“快说呀你!”王氏急死了。
李延寿才道:“那铺子里的人说,不是老三辞工,而是辞行走了,说是拿了家主的荐书,去了什么京城友人家去谋差事,早上就走了……”
王氏一听便大骂道:“这老三就是有预谋的!你说说你,你就不能好好盯着,买什么东西?吃什么午饭?就该栓在裤腰带上也得跟着,老三多奸滑,在你眼皮子底下都跑了……他可真是……”
林觅闭了闭眼睛,高氏已经从身后扶住她了。
林觅拍了拍他的手,对老二道:“二狗子三狗子呢?!”
“糟,忘了接了!”李延寿因老三的事一耽误,一急,后来一被说了走了,就整个的呆了,哪还能想得起来?!见天都黑了,忙卸了牛车上的东西,赶着牛车忙慌慌的去私塾接人了。
高氏已是红了眼眶。
“他这三天,就是在谋算这个事情。”林觅道:“这个心计和老谋深算,我都被他瞒得过了……”
她悟出来了似的,冷笑道:“搭上高秀才,有了人脉,原本是想在城镇上大展拳脚,怕我挡了他的路,干脆走了!也是,有了人的荐书,自然也好办路引,他想出门,都用不着经过家里和村里了。真是,真是好一个李延治!”
“娘!你别气,”高氏怕她气着了,忙抚着她的后背,道:“他铁了心的要离家去要前程,娘便让他去吧,省得他在家里让娘不高兴,也影响二狗子三狗子,我是怕他把两个孩子给……”
林觅道:“你是不是不能再面对他了?!”
“是。”高氏没躲闪,道:“娘,我与他是过不下去的了。”
“也是,他将你娘家弄成这样,又将家里弄成这样,还怎么过啊?!”林觅道:“可他跑了,你们又怎么和离?”
“他不在才好,我并不想和离,分居就好,”高氏道:“他走了,我倒自在。若是在,我还得住娘这里,倒累的娘的屋也挤。我是舍不得娘和二狗子三狗子的。”
林觅道:“你是不知道啊,他这心大,野心勃勃的,踏着高家,踏着那主家,一跃而上去了,这样的老三,不择手段至极,我是不敢放他出去啊,他出去了,一旦惹了生死大祸,那是灭顶之灾,灭族之祸,连累九族的!”
高氏听的怔住了。
王氏也吓到了,道:“娘,要不把他找回来!抓回来吧,不然,不然,我王家都要被连累了!”
林觅叹了一口气道:“他这一走,说是去京城,谁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京城?!天大地大,到哪儿找他去?!”
王氏也吓哭了,她一个村妇,哪里见识过什么灭九族之祸啊?一时吓的在那哭,仿佛真的一把刀悬在头上一样的吓到了。
高氏也呆呆的,搂紧了林觅,俨然是没料到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都说知子莫若母,林觅这样一说,高氏想一想李延治深不见底的心思,说不定还真的会如此。
她如今竟也不敢说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话。
一时之间,三人都哭了。
林觅是郁闷,王氏是吓的,高氏则是悲苦交加,又心疼林觅,却还得压抑着安慰。
“这李延治还是人吗?!这么一走,叫娘难受,叫一家子都不得安宁,若有不孝子,他就是那个最大的不孝子!”王氏跺脚道。
王氏顾忌着婆婆在,也没敢大闹大哭,只是天晚了,牛车也赶回来了,二狗子三狗子下了车,翠儿便叫他们洗手吃饭去了,两人只知道今天迟了些,也没闹,还不知道他们的亲爹离家的事情。
老二道:“要不想法子找找老三!再打听打听。许是能找到人呢?!”
“天也黑了,明天再找。”林觅闭了闭眼道。
老二只好应了,还了牛车,闷闷的回家将买的东西先搬进来了,然后跺脚道:“老三太不是东西,如此不孝,叫娘如此忧心,还是人吗?!”
说罢便哭了。
王氏也哭,道:“若是全家被他连累,我饶不了他!我早就知道老三不是个好的!”
这一晚上,谁能睡得着啊?!
可是第二天,还是得过日子,老二将二狗子三狗子先送去私塾,便进了城再去打听了,那铺子里伙计却是只知道去了京城,却不知道是哪家。老二便想去那主家打听一下,哪知道上了门去,却是说主家也出远门了,言是去走商做生意,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因此昨天下午就走了。
李延寿蔫了,在城时乱转了转,又能到哪儿去寻到老三去!
老二一向憨厚,便是此时,也是恨不得逮着老三给狠狠揍一顿的。
他虽个憨性子,心里也是急坏了,可想而知娘心里是什么滋味,没头没尾的胡找了一通,眼见天都黑了,只能回了家。
林觅叫他进屋,李延寿便将这事给说了。
“他必是存心不叫人寻到,所以,连主家也一并走了,”林觅冷笑道:“这李延治可真是有本事!”
“娘,现在怎么办?!”李延寿道:“他存心要走,哪儿找去?!”
“先盯着城里动静便是,那主家总得回来,李延治,也总得冒头,他就算这一辈子不回家,也有迹可寻!”林觅低声道:“只要那主家一冒头,我便去寻他说话。”
“好。”李延寿喃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老三的心可真狠啊,抛下母亲妻儿,就这么走了?!”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不可理解的,因为这种事,他是做不来的。便是能做得来,他也绝对不会做。
李延寿回屋,王氏闹上了,道:“万一老三在外面做了坏事,带累全家,我王家冤不冤!?”
李延寿怒了,道:“还没出事,你就想甩干净关系了?要是这么怕,不如我们先和离了,你回家去!你王家自不必担心被带累!”
王氏哽了一下,不哭了,道:“我只是抱怨两声,老三不是好人!”
“你放心,真出了事,我自休了你家去,不带累你!”李延寿道。
“我何苦说这个话噎我?!”王氏哭道,“你便是休我,我也不走,就赖在你李家!”
“我真心的。”李延寿再憨,也觉得老三的心不是一般的狠。他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