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媗前世死的时候的年岁比许夫人小不了几岁,也略明白些许夫人的心思。她若是有个儿子,也是不愿将自己这般的女儿娶回家去的。
所以,那一日,何媗只与许夫人说上几句话,并不理什么大公子小公子的。
如此却让许夫人安了心,之后倒也没有那么懒怠来了。她虽有些自己的私心盘算,但终究还是个慈软心肠,见何媗与何培旭相依为命,何家老夫人又是个点不透的糊涂老人。所以也时常来了,便是看到何媗有不周全的地方,偶尔提点一下也是好的。
即便是许夫人多来了几次,何媗也是每次都与那许家的那个大公子避着。这就更和许夫人的心思,却惹的何老夫人不快了几日。
偶尔何老夫人与何媗私下说话,何老夫人不便明着点出,却也怪了何媗几次性子太木讷。
因许平在何媗眼中是一个性格磊落却知变通,存忠义却不莽撞的人。而许夫人则是一个有些许私心,却还不泯良善的人。何媗是乐得让何培旭与许家多做接触,让何培旭看看这世间除了如何安谦般卑鄙,何安庸般无能的人,还有许多好男儿。除了何家这个污泥潭子,还有许多和美的人家。
许平因为何大老爷的缘故,也时常请了何媗与何培旭过去。两方走的勤了,便没了之前的客套,何培旭更是几乎赖在许家不肯走,与那许家儿郎一道习武、看书。许夫人因家中男儿多,也不大在意多养了他一个。且何培旭毕竟是在侯府中长大,虽比不得褚时序那般心思阴沉,却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多少会猜些人的心思。几日下来,何培旭非但没因着他的死皮赖脸惹了许家人的厌烦,反而是许家都喜欢着他常去了。
但是何媗因许家都是男儿,怕惹了许夫人担心,倒不如何培旭那样常去。只是何培旭与那许家儿郎相处的好,每每自许家回来,除了说了一番羡慕之词,也会多少说些与许家儿郎一同习武的事。何媗也隐约知道了许家大公子叫做许靖,小公子叫做许端。
何培旭没个正经兄弟,却是在于许家受了一点儿难得的兄弟之情。
何媗看着何培旭日渐开朗了些,不若前几日那般,因偷偷忧心府中事物那般强作欢笑的模样。何媗也就跟着安下心来。
紧接着,就传来度世被擒的消息。传言是一个江湖游侠碰巧在度世的禅房里找到了个密道,寻到了几个女童。许多丢了女孩儿的人也跟着都来寻了,却也有一两个人家找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些闻声前来的,只当自己家的女儿也是被度世给害了,就都闹了起来。于是,官府也不得不出了几个官差来查正觉寺。据说,那些女童茫然失措的有之,抱着官差的大腿不让他们抓走度世的有之,还有几个女童嚎啕大哭,哭唤着爹娘。
度世一倒,那些借了他的话传播自己名声的人,也连带受了牵着,比如裕郡王妃之贤良,六皇子的仁孝。这般可恨的度世,却没熬到震怒的皇上来下旨杀他,便死在了狱中的严刑逼供上。何媗便是没有见过,也是听过,那些实施刑罚的人怎会手下没有分寸,当是有人叫那度世死了。
而何安谦担心着度世牵出自己的事,也是跟着忧心了几日。
何安谦这几日着实过的不顺,他前段时间,因为经过何媗一场胡闹,与傅尚书是结了怨,尚有些彷徨失措。谁料傅尚书却被几个御史联名以傅夫人那事儿的名头给告了,接着就有几个素日与何安谦没往来的去举荐他。六皇子就有意弃了傅尚书,把何安谦捧上尚书位置。
原何安谦起初尚在犹疑,待举荐他的人多了,何安谦却也动了心思。寻了几个面上与他交好的人也递了折子来举荐自己。接着何安谦踌躇满志的等着大展宏图,哪成想却是便宜了梅家。便是连原本的礼部侍郎,也是被降了罪的傅尚书给占了。何安谦白忙了一场,连原本的侍郎位置都失了,还窝在原位。
何安谦因着这些事,这些日子活着跌宕起伏的。正待他心情黯然的时候,就有碰上度世的案子爆了出来。便把他原来心灰意冷的心就悬了起来,待度世死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何媗听了度世被抓的事,先是没觉出什么后,后来便觉出些许的不对劲儿。何媗心想,褚时序查了这么久,总不会是要为民做主,伸张正义的。便是波及到了裕郡王妃,对于褚时序花这么大力气,只得了那么点好处,也算是亏了。
本来何媗告之褚时序这件事,也是表她的投靠之心。何媗原以为,褚时序会利用这件事来威胁度世,去逼着度世为他做事。可到如今,褚时序做的事却是与何媗想的大不相同。
待何媗化了男装出去了街上,着人细细的打听了来。听着今世度世之案与前世似有不同。因前世这事只是被何媗偶尔听见的,不过是当作一则奇闻,细枝末节也未记得清楚。等何媗寻思了一会儿,才发现前世在正觉寺查出的那笔银子怎得没了?后来略一反应,还能有哪个?定是被褚时序先行盗去了。
前世何媗尚不觉得,只今世何媗略想想,却也疑惑,度世能有这么多银子,不定是哪个在他那里藏的。怕是那些人不会疑到旁的人身上,只会先问度世是否把银子藏了。如今度世已死,便是有些猜到度世死的蹊跷的,也先是会想到是郡王妃等人名声受累的,怕度世说出更多的话,下的手。若不知道内情,哪里会有人想到度世手里还有一大笔银子。
想到这一层,何媗才觉得这样方是褚时序做的事。只褚时序得了这笔银子,还会要那自己这边的财力支持么?何媗这才吓了自己一场,以为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稍后,何媗却也反应过来,那正觉寺藏的银子便是多一些,如何又比的了顾家留下这些家产,褚时序往后用银子的地方且多着,正觉寺藏的银子不过急一时之用,哪里及顾家的长久。便不说银子,就说那水路旱路运送货物的渠道,哪家能比的了顾家留下的。
将来若乱起来,这运送物资的渠道,哪儿是银钱能比的。
何媗自己坐于马车上,将整个何家当做那可买卖的货物寻思了一遍。觉得自己都能看出了这么许多顾家的用处,褚时序如何看不出来?
何媗就也安下了心,暗暗想着,自己重生以来做的这些事,比起褚时序的步步谋划相差甚远。许多事自认为是有些把握,但事后想想却是处处纰漏,步步后患。褚时序活到如今,该是他谋算的好,自己能活到如今,却是运气的成分多。
何媗合了合眼,且有些恨起自己那被褚时序衬托出来的鲁莽和愚笨。
此时,何媗与刚重生而来的心境又是一变。
少了一些急躁的狠厉,多了些心思沉下去,去细致谋算。
正待此时,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何媗于车上就听那马夫喝道:“哪家不知死活的小子,往这上面撞个什么。”
“且先看看人撞伤了没……”何媗撩起帘子说道。
待看了那拦住了马车的人,何媗却也笑了,问道:“傅公子拦了我的马车做什么,我这里可没有藏了个姝妹妹。”
傅博听得何媗提得何姝的名字,眼中浮出了一些水光,只用手背擦去了。只搓的两眼通红,配着俊秀的脸蛋,倒也惹人怜。
何媗心想,这傅博若是送去做小倌儿,也算还有些用处。且比做个无用的官家公子强多了。
于是何媗只看了这美景一会儿,便笑道:“傅公子若无事,那我便要走了。”
“我,我有事要说。”
傅博连忙说道:“我愿娶你,求你,求你,去求求父亲。把我母亲接回府吧。”
说着,傅博似乎很痛苦的皱了皱眉。
自何媗大闹傅家的第二日,何老夫人便让人去傅家退了亲。何媗心想,难不成这傅家小公子以为自己去大闹傅府,是为了他不想娶自己?
何媗干笑了两声,于她而言,许能猜到褚时序、何安谦、傅尚书的一些想法。但着实是看不大准这个小公子就究竟在想个什么。
那傅博许是最近受了许多委屈,便讲他父亲如何对他冷漠,他父亲的哪个姨娘有了孕相,府中人如何变了嘴脸,他如何从府中跑了出来。
一一的哭着说给何媗听。
何媗只听了头疼,然后笑道:“这是傅家的家务事,这些于我有何关系?”
傅博抬了头,眼中带了怒气:“你当真心冷,你还要我怎样?”
何媗见与傅博说不通话,便拿起鞭子虚晃了一下。将那傅博吓得赶紧退开,让开了路。
何媗这才回到车里,说了声:“走,不必理他。”
何家的马车便撇开傅博,向前驶去。
傅博与马车后面大失风范的追了一会儿,等实在追不上便放弃了。
车内,坐在何媗身边的春燕听了傅博这般喊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还是很短小,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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