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兽化, 长河星系将能够兽化的人统称为“异种”。

而光塔精神体, 几乎在构建出身体之后，都会选择一个兽化方向。

对于大多数异种来说，他们的兽化是不可控的，最多有一些很细微的预兆。比如说饮食习惯发生改变，又或者突然开始昼伏夜出之类的。

不过对于光塔精神体来说, 它们在构建身体时已经对它了如指掌，因为在兽化时, 它们也是可以做出一些选择性的干扰。

比如说如果想要兽形变成狮子，可以在精神域中一直冥想狮子的形态，了解狮子的饮食, 模仿它的爱好。

当然, 这些努力也不是百分百能起作用。就算起了作用, 也不一定就能真的成为狮子, 或许会成为花豹或者猫咪。

所以说，光塔精神体的“努力”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向而已。

所以不怪柳闻之看到毛球和软垫，思维会发散成这样。

就是有点奇怪，二号现在只有手脚, 兽化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挺遥远的吧？

二号放下手中的毛球, 他没必要解释:“你找我？”

柳闻之耸耸肩:“听说海因里希要启动a项目了。”

二号想了想，说道:“他一直有这样的打算。”

不过现在开启a项目, 则是因为一号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想起那只毛绒绒的小动物，他的金眸柔和了一瞬。

柳闻之没发现他的神情变化，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起他与海因里希的渊源, 要追溯到十年前，对方还是他父亲的学生的时候。

那时候海因里希天资出众，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包括他的父亲。

当时他的父亲，柳高城主攻的是机械智能方面，这也是altas实验区的主要研究项目，而海因里希在这一领域颇有建树，见解相当独特，一时间被柳高城引为最得意的学生和助手。

那时候，可谓是柳高城最意气风发的时期:

研究顺利，学生贴心，中央星研发部甚至也发来了合作意向……

那段时期，是他事业最为高光的时期。然后，他的人生急转直下。

他的研究因违反星际条例被举报，举报者竟然是他的一名学生。这名学生在他的实验室中一向默默无闻，任谁也不想到他会做出举报自己老师的事情。

更匪夷所思的是，在他的实验室中，竟然真的发现了违规证据。

一时间舆论哗然，所有的媒体争相报道，曾经被他们称为“帝国科技之光”的男人转瞬间成为他们口中的罪人，竞争对手也趁机落井下石，他的妻子也因此离开了他……

种种打击之下，这个男人一病不起，在弥留之际，他将altas实验区和自己的小儿子托付给了自己信任的学生，也就是海因里希。

而海因里希也发誓会好好照顾柳闻之，也会守护altas不让它被任何人夺走。

他确实做到了，在一众竞争对手和中央星的压力下保住了altas实验区，并且将它的规模一再扩大，使它发展成为一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对柳闻之，他也是倾心培养，颇为器重，可以说是不负柳高城的嘱托。

只除了一点，在他成为altas的所有人后，实验区的研究方向便由机械智能转向生物基因，原本的老研究员因为不适应转变的研究项目纷纷离开，只剩下柳闻之还在坚守原本的机械智能项目，不过这样的坚持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柳闻之不是没有怀疑过海因里希，当初的事实在是有颇多疑点，而海因里希毫无疑问是既得利益者。

然而他没有证据，当初年纪太小，父亲不让他参与太多实验，即使后来他想调查，当年的线索也早已所剩无几。

除此之外……这个男人总是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即使他表现得相当温和，总是脸上带笑，柳闻之也不愿接近他。

所以他拒绝了海因里希多番邀请，不愿参与他的负责项目，这“不识好歹”的举动让他遭到了不少人的排挤。

他对二号的那一点微末好感，很难说是不是来自“同病相怜”，毕竟他们都因为海因里希而落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

要说他跟二号为什么认识，那也是因为海因里希，当初他邀请柳闻之参与的项目，其中便包括光塔精神体的培育。

而柳闻之虽然没答应，不过也并没有太过抗拒，他在团队中扮演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只想借此向海因希里多要一些实验经费。

然后，他就见证了那一出光塔精神体互相吞噬的“惨案”。

当海因里希和其他研究员赶到时，二号已经吞噬掉了异常实验品，正静静地停留在培养皿的中央，看起来颇为平静。而其他的光塔精神体则挤在远离它的角落里，明明确实是被它拯救了，却一副对它避之不及的模样。

当时海因里希的脸色很难看。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实验事故而心情不愉，只有柳闻之敏锐地发现，他的不愉快显然是针对培养皿中央的光塔精神体。

这件事后，柳闻之便离开了那个团队。后来，他听说原团队的研究员都离开了altas，再后来，他得知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光塔精神体成为了“一号”。

他们再见面，一号已经可以凝成虚影，柳闻之尝试着向他搭话，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回应。

一来二去，他们渐渐也能说得上话，成为了有一点熟悉的陌生人。

这次来，柳闻之也只是想告知二号a项目启动的消息而已。

他不知道a项目的核心内容，只知道它是针对光塔精神体的一项研究。

不过看二号如此平静……

他问:“你知道a项目是什么？”

虽然是疑问句，他的神情却很笃定。

二号微微点头:“知道。”

柳闻之:“……”

他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等来下文，忍不住看向二号:“是什么？”

二号漠然道:“黯夜精神体与光塔精神体的融合。”

柳闻之:“……”

怎么说……海因里希，还真是相当大胆啊。

如今的黯夜还没有泛滥成灾，不过它们会带来精神污染这一特性却已被众人所知。

以精神力为食这一特点，就足以让人对它们避之不及了，而海因里希还要尝试让它们与光塔精神体融合？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柳闻之皱眉道。

海因里希自己不就是一个光塔精神体吗？之前他研究生物基因，培育光塔精神体，还可以说是为了种族的繁衍和壮大，而现在？

他只觉得对方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柳闻之烦躁地踱了几步，发现二号仍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不禁问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果然，二号无所谓地回视他:“说什么？”

柳闻之:“……”

确实，他所了解的二号，是不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的。某种程度上，他是相当冷漠的，无论是对人对事，甚至关乎他自身也是如此。

不过柳闻之确实想说些什么:“这个实验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吧？虽说没有人类身体的光塔精神体不算是帝国公民，不受帝国法律保护……但若是因此死掉，海因里希不会而愧疚吗？”

那可是他的同族，难道他真的狠的下心？

二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很清楚，未构建出身体的光塔精神体不计其数，即使受伤甚至死亡，也不会对庞大的族群产生什么影响。

对海因里希来说，它们是可消耗品，如果能对族群的发展和光塔精神体的进化做出贡献，那是它们的荣幸。

不过这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柳闻之自顾自抓狂了一阵，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显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并没有发言权。

毕竟光塔精神体不是他的同族，轮不到他来抱不平，而他更没办法改变海因里希的决定。

耳边仍然充斥着恼人的噪音，即使来过许多次，柳闻之仍然不习惯，交换完信息，又自顾自烦躁了一阵，也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他走出几步，又突然停下，转身问道:“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下次来可以带给你。”

如果不是看到二号手里的毛线球，他也不会多此一问。不过虽然这么问了，他也没指望得到什么回答。

但令他惊讶的是，他说完之后，二号竟然真的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

柳闻之:……天上下红雨了？

今天的二号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怎么这么奇怪……不对，他好像不需要吃东西。

就在他暗自腹诽之时，二号终于思考完毕，向他要了一样东西。

“我要一个自动烹饪锅。”他说。

柳闻之:“……？？？”

什么？你要一个自动烹饪锅？你不是不需要吃东西吗？

等等，今天自动烹饪锅的出镜率是不是太高了？

柳闻之看着二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喃喃道:“不是吧？你也要拿自动烹饪锅上供？一号的威慑力竟然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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