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宋师竹给弟弟和小叔子找私塾的事后, 孙老太太倒是过来为儿子自荐了一把。
府试四月中已经落下帷幕,胡同里住着的好些人都好奇封家的考生能不能再度上榜。
孙老太太看着邻居越过越红火的日子,心中真是一阵叹息。
先前封家刚搬过来时, 两家人还时有走动。可是自从儿子年前参加了那个死了人的文会,封家就与他们家渐行渐远了。
儿媳私下与她说,封秀才看不惯孙三通在女色上的毛病, 孙老太太一听到这句话,就觉得臊得不行。
等到腊月时儿子走错家门, 被封家小厮当成小贼抓了之后, 孙老太太就更觉丢脸了。平时有事都是让儿媳妇过来,自己却不大敢再上封家的门。
宋师竹对这位老太太还是很客气的, 但是……她还是拒绝了孙老太太。
眼见着这位老太太在她面前变得涨红的脸, 她解释道:“孙大哥的才识自然是极好的。就是家里这两小的性情有些顽劣。我怕孙大哥品性斯文,会治不住他们。”
明眼人都知道宋师竹说的是托辞, 但还能怎么办。孙老太太回家之后连连叹息,孙三通也有些沉默。
邻居中解元是个好事,可要是能一块上榜就更好了。府学里李玉隐中榜之后,孙三通便一直觉得这肯定是封恒的提携。那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两家人住得这么近, 女眷之间也是常来常往,要是他和封恒关系能再好一些, 说不定他也能跟着榜上有名。
孙娘子是知道丈夫的心结的,她顿了一下,道:“泽哥儿也在封家住着, 他不也没中举吗?"
可她这么说,孙三通还是唉声叹气。
孙老太太突然道:“人家就是因着你那毛病,不愿意跟咱们家来往的。”
孙三通看了一下妻子,神色颇不自在。
孙老太太却没有顾忌到儿媳的存在,在孙老太太朴素的想法里,真正读书有成的人,品性都是极好的,儿子有些小毛病确实让人看不上眼。
她叹了一声,看着儿子道:“从你落榜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这回没有考上也是好事。”否则家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大变故。
听着亲娘这句话,孙三通面上有些涨红。
孙娘子看着丈夫这样,垂下眼睛道:“快到午饭的点了,我去厨下做饭。”
妻子出去后,孙三通就铁青着脸:“娘——”
孙老太太却是摇头,孙三通先前便与她说过,等他这回中举后,就想要纳一房妾侍。
封家住进胡同后,虽然自家日子比不上封家,可因儿子和封恒同是秀才,孙老太太心里一直存着比较的心思。
封家那般富贵,封恒都没有纳妾。儿子还没起来,花花肠子就那么多。两相比较下,孙老太太这几个月连上封家门都觉得羞耻。
被孙老太太这一通,孙三通也觉窘迫,先是被封家拒绝,接着又被他娘面前数落,他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孙家母子间这场谈话是在屋里发生的,封家也没有心思关注邻居家的动静。
就是宋师柏在知道孙老太太来过之后,便道:“大姐姐,要是孙家先前帮过咱们家,你就答应了也没关系。”
对自己一考完试就要进私塾的事,宋师柏其实十分不爽。
可他姐的意见就是他娘的意见,他娘的意见就是他爹的意见,要是他敢有意见……想着丰华县里的宋文胜,宋师柏顿时偃旗息鼓了。
宋师竹觉得宋师柏这句话真是没经过大脑思考。
府试考三场,每场一日,每场考完能回家里休息。当时家里两个考生都是一早神气活现地出家门,晚上回来时就是关起门背着人嘀咕一阵。
宋师竹当时其实挺好奇的,家里有秀才和举人,他们对答案时干嘛要那么偷偷摸摸躲书房里。
考试时怕他们受影响,她不敢问出声,考完事后她终于问出来了。
宋师柏没心没肺,直接道:“姐你别问了,我一出考场就把那三日的记忆抹掉了,你再问我,我也想不起来了。”
宋师竹说自己这是关心,宋师柏直接就道:“想关心我们的人多的是了。”一家人都想问他们考得怎么样,别以为他不知道。
一想起来这些事,宋师竹就觉得熊孩子真糟心。
宋师竹不理弟弟,直接看向封惟,想知道小叔子怎么说。封惟想了想,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嫂是不是怕他带着我们去喝花酒?”
隔壁邻居酒后几次三番闹的是什么事,封惟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也是十分清楚的。
宋师竹听完他的话,又看向宋师泽。这个孩子有些敏感,先前她找人商量留守家里时,考虑到宋师泽还要回府城找他师傅,就没把他也找过来。之后宋师泽还特地找她表示自己也愿意留下帮忙。
宋师泽看着族姐的目光,有些高兴,他想了想,道:“竹姐是为了不让你们和孙秀才落下师徒之名。”
毕竟是拜过师的人,宋师泽对这种事比族兄和封惟都敏感,他顿了一下:“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师徒关系,但只要他教过你们,以后你们必要把他尊为师长的。”
“还是泽哥儿聪明。”宋师竹笑。
事情一码归一码。若是别的事,宋师竹对孙三通虽然有些意见,可看在孙老太太和孙娘子的份上,她也会同意。可这件事就绝不可能了。
封恒为两个少年找的私塾师虽然是个老古董,可是品性极佳,素来不喜风月之色。就这一点,就很得宋师竹的心意了。
宋师泽听着族姐的表扬,抿了抿嘴,心里十分欢喜。封家这阵子家里的小讲堂一直开着,现下正是课休,宋师竹就看着他喝完水之后,一路翘着嘴角回到书房。
这个世上有爱学习的学霸,就有不爱学习的学渣。族弟都离开了好一会儿,宋师柏和封惟都还大咧咧地呆在屋里,一个看她的话本,一个跑去逗侄女。
宋师竹突然问道:“先前你们为什么不让泽哥儿去送考,他还以为被你们排挤了。”
宋师柏睁着一双大眼无辜道:“我那不是为了他能多争取一些和姐夫学习的时间吗?”要不是为了蹭课,鹿鸣宴后许学政回了省城,宋师泽也就该跟着他家师傅回去读书去了。现在姐夫都要上京了,他那是体谅族弟时间不多好不好。
被他姐这么一问,宋师柏深深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那你也该好好跟他说。”
“行,反正府试完了都没事了,我这两日就找他说话。”
宋师柏这点上倒是很好说话。
宋师竹却是没想到这个熊孩子这一回这么乖,都不气她了,她有些泄气,算了,她还是继续收拾出门的东西吧。
临行前一夜,众人在一起喝了践行酒。
宋师柏人来疯,两杯酒下去脸上就有些红晕,喝酒之后性子有些憋不住,他大言不惭地对着为他们倒酒的封姐夫道:“姐姐姐夫,你们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李氏也对封恒道:“委屈不了喜姐儿的。”
封恒朝着李氏拱手,道:“这一回多谢岳母帮忙了!”
李氏见着女婿神色这般郑重,心里也是熨帖。她留在府城自然是为了帮闺女,可女婿要是能知道她的好,她就更高兴了。
宋师竹今夜多喝了几杯,到一更鼓时还一直把喜姐儿抱在怀里,封恒沐浴出来后,见她坐在榻上,眼神有些飘忽,便知道这是醉狠了。
他上前一看,不禁笑了笑,闺女这性子不知道随了谁,半夜被娘亲捞在怀里,还能滋滋滋滋地睡着。
他轻手轻脚地从宋师竹怀里把孩子接过来。才把闺女放进悠车,腰身就被人从后头抱住了。
封恒握住她的手,想劝她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道:“孙娘子今夜怎么过来找你了?”
“……还钱的。”宋师竹心里难受,声音就有些沙哑。
“你什么时候借钱给她了?”封恒有心想要转移宋师竹的注意力,便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
没有。
宋师竹一开始也是莫名奇妙。不过孙娘子一说,她就想起来了,去年琼州河出事众人逃难时,她借口买她的床帐付了十两银子。孙娘子原来一直当成是借的。攒了一年,终于攒够钱了,这才上门还钱。
她对孙娘子的印象一直不错。但她性子安静,跟她说话就不如和李随玉聊天时投契。没想到临到要离开一段时间,孙娘子居然这么舍不得她。
想起孙娘子,宋师竹也笑开了:“我把床帐还给她,她一直感谢我来着。”
其实宋师竹也不太明白她的逻辑。孙娘子言辞恳切,谢了她很多事,似乎是说因着他们家在旁边住着,帮了她极大的忙。宋师竹被她夸得十分不自在。她住进来后一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真是什么都没干过。
封恒就听着妻子一个劲儿地说起孙家的家事,骂孙三通是个渣男,也为孙娘子惋惜。
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把她搂在怀里安静听着,无人回应,宋师竹说着说着就犯困了。
封恒对孙家的事没什么兴趣,孙三通大面上的品性还行,但小处上的瑕疵他就不大喜欢了。就是因着如今,他和孙三通如今只是泛泛之交。
第二日一早,李舅舅和李舅母就送儿子过来跟他们会合,待会他们还要和李先生家的车马汇集。李玉隐自己独坐一辆马车,两家人各有空间,不在一块处着。
宋师竹依依不舍地亲了亲闺女,和家里人道别,带上封平秦嬷嬷和螺狮出发了。
家里其他的丫鬟小厮,她都留给李氏使唤,再加上李氏从县里带来的下人,封家的下人也是不少的。
因着离别之情,宋师竹路上有些蔫蔫的。倒是半路上过来她这里串门的李随玉,对李玉隐有些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抽红包。
上章的待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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