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风寒,阮青禾和苏屏沿着汉溪江的岸边走。江水半冻,能看到大块浮冰在黑色的江面上碰撞。
“真这么缺钱,不如我借你。没得传出去被外人笑话,的练习生还要去超市打工。”
苏屏喝完了酒,侧脸瞥了眼阮青禾,随手便将酒瓶子塞进她手里。
阮青禾默默接过,又劝了苏屏一遍:“这么晚了,回去吧。”
冬日里汉溪江本就没什么人,现在接近凌晨,更显得江边空空荡荡。
阮青禾没来由地心慌,像是身体超越了意识,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她攥住苏屏的手,冰凉的手指贴在她的掌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姐姐,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苏屏姐姐。
苏屏一愣,抬头对上了她非同寻常的严肃眼神。
“你怕什么?我来过很多次了,从来没出过事。”苏屏反握住青禾,“偶尔走走夜路,不会遇见鬼的。”
话虽这样说,苏屏却像是被阮青禾说动,跟着她的脚步往回走。
“多美啊。”苏屏边走边抬头,“不觉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东西吗?天空,月光,风与星星,不论是什么,都比人要漂亮一万倍。”
酒劲儿上来,苏屏大着舌头说分不清真假的醉话。
阮青禾眉头紧锁,拽着苏屏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的环境,脚下生了风一般,走得飞快。
快了,她只穿了一件薄外套,额上却沁出汗。
她已经能看见她打工的超市。卷帘门紧闭,一同打工的男生早已经回去。
到了超市,离公司的宿舍就不算远,穿过小巷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
苏屏还在她耳边嘟囔:“那男生没等你?看来也不怎么真心啊。甩了他吧,别把自己看轻了。”
说她醉了,偏她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说她清醒,她又满嘴疯话:“…我不想回去。太吵了,哪里都很吵,所有人都很吵。只有晚上才安静…”
安静吗?
算是安静吧。
空无一人的街道,摇曳的灯光投在地上。再不用去面对那些别有用心的阴谋,也再不用应付那些别有所求的人。
阮青禾叹气:“…我不想回去,是因为受了欺生和排挤。你是的公主,人人捧在掌心里,你还要啥自行车啊?”
苏屏却突然抬起头,目光定定看着一个方向,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
阮青禾停下脚步,静静站在幽黑的小巷中。
转角以外,像是有几个喝醉了酒的人结伴经过,吵闹嬉笑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阮青禾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伸出手捂住苏屏的嘴,蹑手蹑脚拉着她等在墙边。
那些人在街道上唱起了歌,吵闹的声音更大。有一个男的朝她们的巷子走了过来,她们屏住呼吸,绷紧了精神等待着。
那人走到墙根,停了下来。
黑夜中传来皮带扣清亮的声音,和很快响起的淅淅索索的水声。
阮青禾满手是汗,直到听到那人脚下皮鞋蹬蹬的响声渐渐离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回去。”她压低声音,拉着苏屏往前,“晚上这样晃太危险了。”
苏屏没有动弹。
阮青禾狐疑地回头,脚下却突然咯吱了一声,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滚到她脚边的啤酒罐。
她舒了口气,再抬起头。
然而一张奸笑着的脸却突然直直跃入她的眼前!
一个四十余岁的枯瘦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在了她们的身后。在阮青禾在小巷中等待的时候,游魂一样突袭到苏屏身边。
那人目光阴狠,鼓起的眼睛瞪得滚圆,油腻的长发遮住半张脸。
而他手里握了一柄匕首,在路灯之下泛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白光。
阮青禾紧紧抓着苏屏的手。
可是那人却自身后环住苏屏的脖子,匕首贴在她的脸边。
“钱包…”他开口。
阮青禾再不等他说第二句,伸手就去摸苏屏的腰上。
空无一物。
她没有带钱包,也没有带钱。
本来不也是这样吗?深夜出现在超市的苏屏,不也是没有付钱,随手取了货架上的烧酒?
阮青禾紧紧咬牙,顺着她的腰摸到她的裤兜,抽出了苏屏的手机。
“我们同学还在等呢,钱包在同学那里。您要是不嫌弃,手机送给您。”她努力镇静地回道,装成和同学出来的附近的大学生。
那人却迟迟不接,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别当我傻,我跟你好几天了。”
阮青禾蓦地瞪大眼。
跟她好几天?那就是超市晚上下班的时候被盯上。前几天超市的男生总坚持送她回宿舍,阴差阳错间没给坏人下手的机会。
“那句话怎么说的?”男人笑得恐怖,“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的艺人都有钱,今晚不出点血,别想走。”白色的刀刃从脸上往下,带着明显的侮辱,滑到了苏屏的胸口,顺势戳了戳。
苏屏的脸色霎时铁青。她本就喝了酒,又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连匕首都不顾,冷冷侧脸:“你再动我试试,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阮青禾在心中大吼一声不好,再想伸手去捂苏屏的嘴,哪里还来得及。
那人一愣之后放声大笑,阴狠的声音伴随响亮的一耳光,啪地一下扇在了苏屏脸上:“给脸不要脸!”
他力道之大,直接将纤瘦修长的苏屏扇翻到了地上,又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跨坐在了苏屏身上,左右手开弓,照着苏屏的头上狠狠打去。
苏屏耳中霎时嗡嗡作响,鼻间温热一片似是鲜血流下,眼泪在疼痛之下夺眶而出,双手徒劳在眼前挥舞。
然而一声闷响传来,苏屏睁开模糊的泪眼,才发现阮青禾将一路拎着的烧酒瓶子,狠狠砸在了那人的头上。
烧酒瓶与啤酒瓶不同,阮青禾用尽了全力,一砸之下酒瓶却并未破裂。那人捂着头,缓缓转身,站了起来。
阮青禾立刻后退两步,再砰地一下将酒瓶砸在地上,将碎裂的瓶口攥在指尖,对准眼前那人。
而她的目光越过那人落在苏屏身上,冷静无比地以眼神催促刚刚爬起来的苏屏。
“走啊!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