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彤握紧了手机,目光盯着微亮的屏幕,直到它渐渐暗下去,心跳也一点一点变缓,孟z澜沙哑的声音仿佛透着魔力,一直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如何也不肯散去。
门口几人果然已经得了孟z澜的吩咐,没有对她再横加阻拦,只是狄千从副座上下来,恭敬地拉开后座的门。
往时的狄千很温和,在十百千万四个人里,与她最合得来。可是如今一声不吭地站在车门边,看她的眼神冷冷冰冰,仿佛还有几分…恨意。
“狄千。”她想和他打招呼,狄千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您请上车。”没再正面与她对视,径自回了副座。箫彤有些尴尬,不敢再自讨没趣地同他说话。
“您想去哪里?”言语刻板而生硬。“我想去妈妈的墓上看看。”箫彤揉着手里的提包带子,“先去趟花店吧。”
妈妈的墓地四周都很干净,大理石的碑面也一尘不染,似乎常有人打扫。她眼眶微微发红,墓碑上妈妈的照片含着浅笑,温柔得地看着她。
箫彤缓缓地蹲下身,将一大束菊花放在墓碑前:“妈妈,我回来了。对不起,一直没有来看你。”她抬手揩去掉下来的眼泪,“我已经找到姐姐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狄千沉默地退开二十米的距离,箫彤一字一句地和慕妈妈倾诉,直到双腿蹲得发麻,才勉强摇晃着站起来。
“无彤…”清亮的声音压抑着几分隐忍,轻得近乎飘渺,箫彤愕然抬头,那人逆光站着,看不清眉眼,周身淡泊的气质却像极了…
他似乎迫不及待,步子很大,顺着台阶往下,顷刻已站在她面前:“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他的手掌在身侧舒展又曲起,几次之后,才忍住了纳她入怀的冲动。
“箫郑?”她有几分不可思议,太突然,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们有多久没见了?…比八年还有多些…
面前的男样貌机会未变,只是成熟了几分,她却…不能确定…只因为他周身的凌厉气势,身上原本的淡泊变得面目全非。
狄千自然认得来人,吃了一惊,反应极快,迅速走到箫彤身边,不着痕迹地隔开两人的距离,将箫彤掩在身后。
箫郑目光落在狄千身上,问出的话已然是肯定的:“你被孟z澜…寻到了?”八年前,她突然消失,虽然从来没在明面上公开过,可是本城却几乎因为她的失踪被搅得天翻地覆。
如今他已有了线索,也有了人脉,虽然不敢说对孟z澜的行踪了如指掌,可孟z澜在焰火,几分钟之内将人清得干干净净,这样大手笔的行动,很难瞒过去,更何况,他似乎也不想低调。
听闻那晚孟z澜从焰火里带走了一个女人,他直觉那个女人…是他们共同寻找了八年的慕无彤。
他开始越加关注孟z澜的一举一动,虽然孟z澜防得严实,可到底百密一疏,他离开,他便有了机会。
“你去哪儿了?”箫郑细细地打量她,每一分每一寸都不肯放过,除了这双眼睛,她几乎不留下往时的任何一点影子。
“狄千,我想和他叙叙旧。”箫彤转身看向狄千,暗示他回避。却不见对方动作:“少爷交代,不能让您离开我的视线。”狄千驳得很干脆。
“我会和孟z澜解释的。”箫彤想要绕过他,狄千睨了一眼箫郑,冷冷地开口:“您和箫少爷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为好,不然就是害了他。”
箫彤浑身一震,眸子里腾起一阵惊慌,步子也停下来,微微垂下眼,箫郑急辩:“无彤,我不怕。”
“可…我害怕。”她一直低着头,清瘦的身形慢吞吞地转开,步子轻缓,一点点离开他的视线。
“无彤!”箫郑想要去追,狄千手一抬:“箫少爷,少爷只是吩咐我们不要轻易和您动手,却没说…不能动手。”像是警告,又带着三分敬意。
箫郑眼眶微红,仿佛是怒极了,狄千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少爷什么都输了您,只求一个慕无彤,您成全他,又能怎么样?”没有再停顿,与箫彤保持了约莫三米的距离。
箫郑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远的慕无彤,仿佛很多年前,孟z澜拥着她,全然不顾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甚至,走出了他的生命。
狄千替她拉开车门,箫彤看向他的眼神显然是有怒意的,狄千却依旧是冷淡的态度:“箫少爷有今天,您功不可没。”几分讽刺,几分嘲弄,让她一愣:“箫郑怎么了?”
“您不妨坐在车里等一等。”狄千故弄玄虚,示意她坐进车里。一刻钟之后,箫郑走出墓园大门,动作缓慢,姿势也有些…怪异,像是…一脚轻一脚重。
“他的腿…”箫彤震惊。“箫少爷被人伤了膝盖,又故意关了几天拖延时间,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他的腿已经不能恢复正常了。”
“是不是孟z澜做的?是不是?!”箫彤激动起来,眼里涌出痛意。“但凡遇到坏事,您第一个想到的,为什么都是少爷?”狄千微微眯起眸子,极为不满。
“当时开了两枪!”箫彤声线霎时尖锐,往时种种不愿想起的记忆顿时涌上来,“有一枪就打在箫郑的膝盖上!”
“您眼里看到的,在乎的,是不是永远只有箫少爷?”狄千咬牙,眼底的恨意愈加浓烈。 “当年您一走了之,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我们都清楚,您是少爷的命,您走了,少爷会疯会死!”
箫彤愕然地瞪大了眼,被狄千疯狂蔓延开的恨意束得喘不过气,不过片刻,他又回到了之前冷漠的样子:“如果少爷真的死了,您随时准备陪葬!”
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已经恨得失去理智,甚至妈妈死去,她都只是刻骨地恨,不曾想过报仇,却被孟z澜伤得死了心。
她失踪的第二天,几乎是本城全面戒严,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开始,她曾经常去的地方,每一处,都守着大批的人,她就像过街老鼠,只能躲在最阴暗的角落。她恨孟z澜入骨,却更怕被他抓回去,将所有心思用在逃跑上…无暇也无心…顾及他。
箫彤前脚踏进主屋,一阵冷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的额头磕上他的下巴,箫彤痛得轻呼,孟z澜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是弯了腰,将脸埋进她细腻的颈间。
“宝宝…”一片倦意。“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她受了惊,待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才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
“两天实在太长,我怕回来,你却不见了。”箫彤几乎喘不过气:“放手。”“不!”孟z澜固执地再次收紧双臂,箫彤肺里面那一点空气被挤得干干净净。
“难受…”她动了动身体,孟z澜仿佛才意识到有些失态…拉开一些距离,双手仍固着她的手臂。
箫彤一眼便看到他手背上凝起的一片血渍,淤青在手背上晕开大片。“你…生病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剔除了关心。
孟z澜一愣,方才收到消息,她和箫郑竟然在墓园见了面,他拔了针就飞车回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手背上的一片狼藉。
“有些感冒。”他扬起一抹笑,并不太在乎,承接得也很自然。“孟z澜,感冒这样的小病,你连药都不肯吃,怎么会去打针?”箫彤不假思索地反驳,却让孟z澜心底划过一丝欣喜,原来她…都记得。
“真的只是小病。”试图转开话题,“今天去看你妈妈了?”“我见到箫郑。”箫彤答非所问,突然提起,孟z澜一怔,以为她会选择不提。“他的腿…是不是…你弄的?”箫彤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问出口,她已经无法再信任孟z澜。
孟z澜上挑的眼角一沉,双眸眯起,带出几分戾气:“你觉得是我做的?”“当时我们离开,你是不是把他关起来了?”箫彤字里行间已然将罪行推到孟z澜身上。
“你为了他来质问我?”孟z澜发白的面上风雨欲来。“可是除了你,还能有谁?!”箫彤被孟z澜逼得退了数步。
“宝宝,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心里变得这么不堪。”“你本来就不是好人!”箫彤退无可退,只想尖叫,“我受够了你的虚情假意,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吗?是真的吗!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她挥着手想要将靠近的孟z澜赶开,奈何孟z澜手掌极大,力道也是极大,控得她毫无挣扎的余地。
“你怀疑我的感情?”孟z澜本来难得带着几分温柔的声线徒然冰冷,一动,将她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宝宝,你竟然怀疑我的感情?!”
箫彤被迫抬起他,对上他阴冷的眸子。“你的感情?…孟z澜,你这样的人,哪来的感情!”箫彤嗤笑,“你寻了我八年?为什么寻我?因为你得不到,因为你的不甘心!”
孟z澜下颚轻颤,唇色苍白:“宝宝,你凭什么看不起我的感情?”“是你记性不好,还是我记性太好?我太傻,太好骗,等我死心塌地了,就会一脚把我踢开!这是你说的,是你原原本本的话!”箫彤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