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七章【宜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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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或不是,待到天明叫来仵作一验便知。”

穆席云本来还以为身边的人会说出什么更惊人的话,没想到听见的却是如此一句。若能点出凶手的话自然好,或将怀疑指到什么人身上的话也可以,但这话一出,三个人在未用些手段之前势必是脱身不了了。

“明天……不……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妇人好似发了狠,朝着迟风就扑来,狠狠将人抓住再也不放开:“你知道!你一定是知道什么对不对?!你快告诉我!告诉我!”

说那话,自是有目的的,迟风见情势还欠些火候,便安然不动地站在原地,根本不答。

因为刚才的一句分析,村民早就开始议论纷纷,所说内容无疑是在揣测杀人凶手。有的想到了与妇人结过怨的几家,有的则更夸张谈起了村外的人,还有几个将矛头指向了做出这奇怪分析,又不肯把话继续说下去的人身上。

迟风的耳力好,人群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不见有人引头,他便不理会妇人的哭喊,一味站着不动。

“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若自己的儿子是上吊死的,最多也就是悲痛,可现下听到儿子可能是被人杀害的,妇人立刻急红了眼,满腔的悲伤都化成了愤怒与无处发泄的仇恨。

“娘。”少了妇人的遮挡,年轻女子的脸面便露了出来,只是明显清秀可人的脸上不知怎么磕得许多擦伤,伤口深倒是不深,只是模糊成一片,很吓人:“你莫要听这人胡说,要不是他,石头也不会这样。说不定,石头的死就是他搞得鬼!前两回你也看到了,他每次看着石头都是副恨不得将人杀死的表情,说不定今日就是因为被石头泼了热汤,他便把石头给杀了。”

此种猜测刚才就有村民想到,不过碍于几人本事,没人敢引头,生怕落得第一日想要动手男子的下场。现下听有人开了口,不少人跟着一起吆喝起来。

“我看就是!你要是不心虚为什么支支吾吾不敢把话说个明白?今天傍晚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你根本就是想对石头动手!”

“见官!把他抓起来见官!”又是满面血痂的男人。

“见官也得等到明日了。”继续说着风凉话,迟风挣脱了妇人的纠缠,往穆席云身边站了站。

“哼。”无论脾性也好,行事的习惯也好,穆席云都不是个会在这时候出声的人,可偏偏压不住心头不悦,朝身边早就擅作了主张的人剔去一眼。原本他以为身边之人在村民言语围攻他们时,做出分析是要洗脱嫌疑,可现在看看哪里会是,根本早就做好了打算,想用这种最莫名其妙的法子将麻烦都引到一人身上息事宁人!

“不行!你们几个都是厉害的人,要是不现在把人抓起来,你们一定会逃跑!”见三人落了下风,满面血痂的男人更加落井下石。

迟风脸上表情不变,却在心底笑了声。此种富裕之地的县令,早就被喂肥喂滑了,莫说深更半夜判案,就是白天都不见得会立刻闻冤办案。

“二钱!你弟弟不是在县衙里当差?快叫你弟弟今晚将这三人关进监牢里,要不他们今晚一定会逃走!”还是满面血痂的男子。

“孙叔,这大半夜的……”干瘦的年轻人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两声道:“宝生他也就是个当差的,想关人得要县老爷下令才行啊。”

“那怎么办?”有几个村民已经被煽动得有些不安,或出于正义或出于私心,只想将这三个一来就没带来好事的人赶紧送出他们村子,最好真如所所的一样关进监牢,如此今晚才能睡个安稳觉,不然谁知道明日一睁眼,会不会再多出一个死人。

“李大哥,我这儿有银子,你叫宝生哥帮帮忙!我弟弟他……他不能就这么白死了……呜……”随着句末一声呜咽,女子掩面痛哭起来,最后哆嗦着胳膊掏出些银两,送到干瘦男子手里。

“我、哎呀……”干瘦的男子一着急,朝着地上跺了跺,道:“秀妹你去城里卖刺绣赚的那点钱也不容易,县衙当差的人黑得厉害,我看……要不还是等到明天罢。”

“不行!”人群里站出个气冲冲的强壮大汉,声音震天地道:“孙叔说得对,这几个人一定会想办法趁夜逃走。就算不逃走,恐怕也会再杀咱们村几个人泄恨!”

不偏不倚的话,刚好说到村民们最害怕的事上,一时间众人情绪更加紧张。

对于迟风的行为,穆席云已经开始咬牙,让他想不到的是沈逸卿竟然也会挑这种时候开口。

“在下沈逸卿,乃是沈家的人。众位放心,我三人绝不会在未洗脱嫌疑之前离开。若是逃走了,众位大可到官府中去告,向城中沈家讨人。”

迟风眼角一跳,沉吸一口气。在此地的若只有穆席云与他,甩手走人便可。前后这么忙活无非是想事情处理起来不牵连到沈逸卿,可这人竟然不打自招一样告知了对方自己身份,还生怕命案和沈家扯不上关系一样,连家底也自揭了。

稍稍行走过江湖的人都知道,武林盟主的幺子沈逸卿有大辩不言之才,胜战不杀之仁。于这未洗脱嫌疑就先逃跑的事,是决计不会干的,更何况现在自揭了身份,将沈家的名声压了进去。

但沈逸卿终究漏算了一点,芝麻大小的村子里住的可不是江湖人,更不是些知书达理的。穷苦人家每日所为皆是柴米油盐,最嫉恨的恰是城中有钱的商贾。

“沈家?好啊!你们这些有钱人还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有几个年轻的,已经把沈逸卿的保证当成了挑衅,掳起袖子就要动手。

穆席云已是不悦到了极致,今日这两人间你掩我护的好戏实在叫人看得没法不心生猜疑。前几日还相互不闻不问,才半天的时间,关系就好到如此了?沈逸卿也就罢了,做出什么莫名其妙来的事不是他能管的,但身边的另一个却是归他管的,实在有些过分了点!

“不要无理取闹。”眼看着有人搬起地上的石头想要朝着沈逸卿扑来,穆席云干脆将心中怒气借此泄出。

“嘭――”搬着石头的人根本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只觉得双手手腕一疼,抱着的石头立刻就碎成了无数小块。

人群再次安静了下去。

穆席云吃人的眼光斜斜朝迟风身上扫了眼,口气阴仄地对面面相觑的村民开口:“不是怀疑他?那就将他送去县衙里关起来。”

迟风眼睛微妙,不知穆席云这又哪里看他不顺眼了。将怀疑懒到自己身上是为了其与沈逸卿两人可以安生点,而且,他从未打算要到监牢里去过夜!

所有人都被穆席云的话弄得一懵,甚至包括沈逸卿。于是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迟风咬着牙往前站了一步,语气之阴寒丝毫不下于穆席云方才的那句:“谁要一同前去?”

惊,吓,加之不解与疑惑,等有人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很久。可总算还是站出了几个人,不知从哪找出根绳子,将迟风的胳膊在身后绑到了一起。

挣脱自然可以,但不知怎么就带了负气的意味,迟风一声不吭地任由几个村民将他手腕绑住,送往城中县衙,只是末了又回头看了再次抱起弟弟尸体的女子与妇人一眼。

所谓人命关天,只要是出了人命的案子,就算整日只知吃喝的县老爷也不敢马虎。验尸是必须的,且有明文规定,有命案必须立刻派出仵作,必要时县令也要同去。不过当然也有空子可钻,验尸是一定要验的,案也是一定要判的,至于验的准不准,判得对不对,就是县老爷自己说的算了。

夜晚要是出了人命,尸体可以放到第二日验。大半夜地敲县衙的门,势必不会有人乐意,可要是既塞了银子又送来了有嫌疑的人,差役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于是,迟风十分顺利地住进了牢房。其实要是在以往,不要说穆席云叫他到牢狱里,就是真让他去送死下地狱,他怕是也会认真考虑考虑,最后再答应下。可今日不知怎的就觉得莫名的烦躁与不悦,或者还有别的,总之心里就是舒坦不得。

地面是泛着潮的,甚至连张床都没有,迟风抿起唇,最后只好坐到了地上。

闭眼靠在阴冷地墙上,迟风强迫自己不要再去计较被那人送进了监牢里的事。可越是这般,就越难控制,若有朝一日穆席云真的有所需要,便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这……却是不一样的。

敬与重,他自问从来没有一丝虚情假意。然却被那人在明明不需要的时候,扔进了监牢里。

随着时间的延长,牢中阴寒之气更加透骨,迟风皱着眉,不去在意。可最终还是管不住自己,又一次想到了四年前初在地牢中见到穆席云的情景。那是叫人再也生不出一丝生念的绝望情境,甚至连死都谈得上是种解脱,然后那人不禁应了护他养母与弟妹三条性命,还让他在山庄中做了地位特殊的暗卫。虽说,最初也因擅闯的事吃过一些苦头,可比起他曾经奢想过的,好了实在太多太多。而这四年里,只要稍稍想到这些,他便没法再对穆席云生出一丝不满与怨恨。

那种真实到可怕的绝望与喜悦交替的一刻,他就已经不在乎日后穆席云要他这条性命去干什么了。

可今日……怎的只是到牢里待一夜,就又生出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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